明余渡不是个没耐性的人。
但这位X先生，在他面前舞得有些过了。
他直接拨通了时钰私信附上的那个联系电话：“你好，我是明余渡。由于不清楚那位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先生在不在现场，麻烦这段话请按一下录音。”
对面原本还朗笑着说了一句“你好”，听见这句后明显楞了一秒：“额，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不需要懂。”明余渡轻笑了一声：“这位，我暂且称为X的先生好了，你好。”
“没能杀了我，就让你那么气急败坏吗？”
“竟然都想到了用挖角这种笨办法来添堵。”
他睫毛低敛，声音微低：“恕我直言，可能X先生你没混过娱乐圈，所以不清楚，在我们导演的眼里，演员可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东西。”
“他们只是工具。”
“完善我们手里作品的工具。”
“所以。”明余渡轻轻缓缓：“谢谢你送来的四十万，剧拍完后的庆功宴，请务必赏脸来喝一杯。”
电话那头，自从把自己手机移交了过去后就一直战战兢兢的西装男，眼见着明余渡一字一句踩在雷点上，他手里拿着纸巾一边擦额头的汗，一边咽口水：“小江总……”您可一定要消消气！
然而话还是说晚了。
背对着他的那位小江总直接将手机往地上一摔：“妈的！明余渡，明余渡！！”
手机落地，屏幕裂开蛛网，他犹不解气，用力一脚踹在办公桌的桌腿。电脑和鼠标伴随着沉闷声落地，文件在空中飞舞。
“现在这么狂，我倒要看看之后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而作为被憎恶的那个人，手机放下后，明余渡脸上满是兴味的神色慢慢归于平静，他懒散的往椅背上一靠，随手轻抚时钰的柔软的发丝：“有点烦了。”
时钰碾着指腹：“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这一刻，两张明明没有一丝相似的脸，呈现出了如出一辙的冷漠和轻蔑。
在旁边注视着这一幕的白梨和夏薇薇，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但等再看时，明余渡还是之前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他冲白梨安抚性的笑了一下：“没事，不用担心，不耽误明天拍摄。”
这话让白梨免不了露出惊愕：“男二男三这么快就能定下来？”
夏薇薇犹豫道：“难道导演你之前有定下备选的人？”
她自从看了明余渡演戏的场景，以及他对镜头的苛刻程度后，已经肯定了这剧不是流水线作品，既然如此，每个角色的演技要求应该都不低。现在男二男三要重新找人试镜，按理来说，怎么也要费一点时间。
明余渡只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又见剧组现在人心浮动，原定下的夜戏干脆没拍，让大家今天先收工。
等到暮色四合，和明余渡同在一个房间的时钰罕见地没有去浴缸里泡鱼尾，而是拿着手机翻阅着什么。而明余渡坐在她身边，用面前的电脑列出了白果传媒的投资分布，以及背后实际控股的源头分析。
明余渡：“法人只是个幌子。”
时钰：“看来X先生不是小人物。”
在电脑屏幕宛如被丝线串联的一个个名字中，鼠标点选了红色记号笔，圈出了两个疑似实际控股的名字：江云科技、盛锦集团。
都是耳熟能详的大名字。
时钰的手机页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这两家的公开信息，她逐字逐句的看，从中提取有效信息。
明余渡“呵”了一声：“看来暗算不成，X先生直接选择了阳谋。”
时钰：“资本倾轧。”
对方的打算不难看出来。
现今是流量和作品齐头并进的时代，娱乐圈里有多少明星想有自己的好作品，就有多少明星期待被资本看中。
——因为作品还需要因缘际会，但流量是可以买的。
明余渡之前进娱乐圈的思路很简单，好好拍剧，网剧的起点虽然低，但只要拍好了，还是会吸粉。这样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让时钰逐渐增加曝光。
但问题是X先生、这位似乎很了解他的对手不仅想杀他，还打算从干预正常事业的角度，来打压他。
明余渡完全能够想象得到那一天：自己的剧和郑导的剧同步上线，一个是破落户一样的网剧，一个是正经大制作、被电视台买版权的大型仙侠。在铺天盖地的宣发下，假如郑导德不配位，还可能被网友们骂一句跟风或者有名无实。但他是稳扎稳打、“下凡”拍剧的郑导。
口碑和实力摆在那里，再加上素人出演大制作，天然的话题量搭配资本干预，只要营销团队不出问题，就是铁板钉钉的爆款。
至于明余渡的《成仙》？即使有幸被一些观众看见，在各个方面被碾压的情况下，没有话题度，没有热度，播完一点水花都没有也有可能。
当然，有水花对方也不怕，因为完全可以拉两者出去对比，反向营销。
明余渡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新人导演，被拉出去和郑导对比，那叫什么？
越级碰瓷。
对方手段只要运作得当，《成仙》势必会被水军刷负，还能引导郑导的剧粉和参演明星的粉丝参与冲击。即使这些人可能连剧情的十分钟都没看到，也不妨碍他们发疯。
《成仙》完全可能没播完就被强制下架。
毕竟没有看过剧的路人在默默观望，而明余渡又没名气，参与的演员也几乎全员素人，没有粉丝维护、反击，舆论很大概率是一边倒。
而且这还不算完。
明余渡有预感，白果传媒对他的针对不会就此停止。
这种方法不算高明，但有效，在一次又一次的施用后，明余渡即使有作为导演的实力，投资人看到他过往的履历后，也只会畏手畏脚，不敢投资。
那他未来还会有戏可拍吗？
房间里，明余渡轻“啧”了一声，将电脑往前一推，看向时钰：“来吧。既然如此，我要认真了。”
“咔、咔、咔……”
不知不觉，酒店墙壁上，时钟的指针将时间拨到了十点。
少部分讲究“养生”的人已睡下了，更大批的夜猫子还活跃在各个平台，＃这是网剧配有的美貌吗＃就是此时登上了热搜。
网友“博主有披萨心肠”是一个普通的职场打工人，累了一天后，唯二的娱乐可能就是看小说和追剧了。但现在新剧不少，质量却属于鱼龙混杂，她以二倍速看完同事新推荐的职场剧后，实在是忍不下想吐槽的心，准备点进微博的相关词条，发泄一下心头的郁闷，然而她一眼过去，先扫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标题。
“我倒要看看有多好看。”她抱着不信任的态度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竖屏图，一个蓝色鱼尾的人鱼躺在浴缸中，头发微湿，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鳞片纹路。网友“博主有披萨心肠”心口一跳，赶紧点开了大图模式。
一瞬间，蓝色几乎从屏幕里蔓延到了她的瞳孔。
时钰穿的很简单，只有一个白色的、坠着很多亮晶晶珠子的抹胸，往下是纤细的腰肢，肚脐上还有类似穿环的水晶珠饰，占据画面最多的，则是那条梦幻又华丽的蓝色鱼尾。
她就像一条因为失误走进人类世界的小美人鱼，表情懵懂天真，手臂攀附在浴缸壁上，满身水迹，蓝色的鱼尾宛如双腿一样延伸到了浴缸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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