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江执想起他和薛适在扬州听的那场口技。
因人潮拥挤,他们没能听到最后的结局,但薛适觉得,美娇娘大仇得报却未归家,而是一直留在和郎君相知相遇的地方,等郎君从狱中出来,弥补自己曾经的欺瞒与错怪,好求得原谅——
是因为那位姑娘,慕恋她的郎君。
那时候,他并不十分赞同薛适的想法。他觉得美娇娘无需求得原谅,郎君知晓自己有错,哪怕错不至入狱,也会理解美娇娘为父报仇的心情,他不会怪她,也愿意承担她的悲伤与怒火。
菱娘的一句话,让江执不由得将别人的故事与自己的联系起来。
在薛适心中,如果喜欢意味着愿意等待,那么他对她来说……是否确实不同呢。
江执没再待下去,登马直往通化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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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适从大明宫出来再去摊前,相较于平时已迟了好一会儿,徐砚和沈盈袖便帮她先招呼着客人。好在早上一般来人不多,薛适走近只看见一个姑娘站在摊桌前,但背影却很熟悉。
“宣凝郡主?”
那姑娘转身看着薛适,嘟起唇似有不满:“你说说,你都多久没来找我了。”她掰掰手指头,想了会儿更气了,“从平襄王回京后,你就没有来过了!”
宣凝郡主是在前年年末,去都亭驿接离京办事的安亲王回来时,恰好看到薛适在通化坊摆摊。她眼一红,抱着薛适就开始呜呜哭着,嘴里的话断断续续,“你……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恍惚间,薛适觉得这副场景似在梦中见过,她心中一暖,连忙安抚着宣凝郡主。
这一见,薛适得空时都会应宣凝郡主之邀,有时是去王府教她制纸,有时是一起走街串坊闲逛。
徐砚和沈盈袖见两人相熟,不禁好奇:怎么郡主啊、王爷啊,薛适都认识呢。
这边,薛适不好意思地摸摸发带:“最近有些忙,一直没能去找你,抱歉呀郡主。改日我定停一天摊去王府找你,郡主想去哪、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听了这话,宣凝郡主忽然弯起唇,方才的不满全然不见,狡黠一笑:“逗你的啦。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事想要找你帮忙。就……皇上不是赐婚我和乘风哥哥了嘛,”她越说脸越红,“我想绣一个鸳鸯香囊送给他。只是,单纯的香囊我觉得太普通了,不符合本郡主!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适合绣在上面的诗句,又独特又能让他看到香囊就想起我……”
徐砚已经回了铺子,沈盈袖依然留在摊上,听到宣凝郡主的想法,漂亮的大眼睛不由瞪圆,亮晶晶地眨呀眨:“听起来很好诶!”
“是吧是吧!”
于是,薛适就看见两人一同饱含期待地望着她。
“……”她无奈地干笑几声,“好,我帮你想想。”
江执到的时候,就看见被两人围在中间的薛适转着指间狼毫,笑吟吟道:“不如选用醉吟先生的这句‘凝为悠悠云,散作习习风’?既有郡主的名字又有萧世子的名字。萧世子才学匪浅,定会知晓。”
“就这个就这个!”宣凝郡主笑着连连点头,满意得不行。
沈盈袖也赞道:“听着就很美,甚是相配。不过郡主,你的香囊可以绣下这么多字吗。”
沈盈袖这一问,宣凝郡主才意识到自己忘记考虑绣工了,“是诶。就算香囊可以绣得下,以我拙劣的绣工,也难以绣好这么多字……”
见宣凝郡主忽然失落下去,沈盈袖顿时手忙脚乱起来,都怪她说错话,破坏了郡主的好心情,但又不知该说什么,薛适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没关系,然后对宣凝郡主道:“那就只绣两个字,‘凝风’。若世子问起何意,郡主就告诉他完整的诗句。”
沈盈袖立即道:“刚好是郡主和世子的名字,又组成了全新的词!”
……
最后,宣凝郡主喜笑颜开地和薛适与沈盈袖道过别,急匆匆地回家准备绣香囊了。
薛适问过沈盈袖她父亲沈鹤之和蜀地友人的情况,听到有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保护他们作证,暗暗放下心。
江执让随行的东朔先回去训练不忌军,自己则系好马,坐在薛适对面不远处的茶楼外。
冬日朔风刺骨,江执却一直坐在外面的茶棚,喝了一天的茶。
他遥遥看着对面或坐或动的人,看着她时而思索时而微笑的神色,看着不忌军训练得空时依旧会习惯性地过来找她,送一些他们自己留着训练过后充饥的零嘴,手上不断摩挲腰间系着的香袋,妃色暖艳,像是能生出滚烫,无形熨帖着掌心。
江执想到在关塞的时候,因风沙大,他每晚都会将香袋卸下,里里外外清洗干净。某一次他才发现,原来内衬的最里,竟绣了字。
执笔……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过或许是薛适的个人习惯;或许是希望他能像她教过的,在不开心的时候、无聊的时候、想事情的时候,转一转笔……
但今日,听到薛适为宣凝选的送予萧乘风的香囊上所绣的词语时,他再度想起“执笔”,忽然觉得真正的意思,应该是他的名,和她最喜欢的东西,一同组成了她最擅长的事。
就好像——
他也挺让她喜欢的。
而他,想要自作多情一回。
今日客人不算多,见薛适打算提早收摊,江执付过茶水钱后几步走到薛适摊前。
“王爷?”
薛适没想到这么巧,她刚准备收摊江执就过来接她了,“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呐。对了,先前忘记和王爷说,我的手已经完全好啦。”她举起双手,弯了弯十指朝江执示意,自己也垂眸左右看着,有些像伸出爪子慵懒晒太阳的小猫。
“那就一起逛逛吧。”
江执握住她的手,薛适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被拉着翻身上马,直往长安城最有名的成衣铺而去。
“皇上不是赐婚宣凝和乘风了吗?他日日在我耳边嚷嚷,让我早点给他准备新婚贺礼。我嫌他太烦,准备直接给宣凝送了,想让你帮忙挑挑合适的布料颜色和纹样,给宣凝做些衣裳当贺礼。”
“好。”
马蹄声起,周遭景象在驰行中疾掠后移,天边橙红打翻,一点点染上落日的余霞,边缘处圈圈渐变,像是倒过来的橘色湖泊,翻滚流晃。
江执驭马向前,却渐渐皱下眉。若非薛适方才说话,他只觉身后像是无人坐在马上一般,感受不到丝毫碰触,就连腰间衣袍的布料,都未牵起指间些微的力度。
他驱马的速度稍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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