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小白脚步蓦地一顿。
但只不过一霎,他转过头,神色如常道:
“你怎在此处?”
苏冶细细打量着他,目光里不自觉带了几分审视,却只见他形容坦荡,无半分不自在之处。
“来人聪说你不见了,我来寻你。”
她语速不快,字字清晰,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他的脸。
“不曾想你从赵大娘屋里出来,可是她有事难为你?”
前半句是质问,后半句是台阶,小白听得明白,接话道:
“是她找我。”
这是实话,他语气间带着几分铿锵。
“何事找你?”苏冶追问。
小白抬眼看向她,日光从他眉骨间漏下,映得他眸色深深。
“你的事。”
这句是假话,他的语气依旧铿锵。
她的事?
苏冶心下诧异,不由挑眉,“我有何事,她须得从你这处打听?”
小白:“她想知道,你冶铁的手艺都是从何处习得?”
这话让苏冶顿了下,她望向远处几寸枯草,才缓缓回道:
“我不是早同她说过?”
小白:“她未必信。”
苏冶失笑,摇了摇头,“那她又能从你这里问出些什么,我同你说的,不也都是一样的话……”
话音未落,她突然意识到,这场由她发起的质问,不知何时已调转了身份,她变成了被问的那个。
果不其然,小白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下一句。
苏冶本可绕过这茬,重新将话语权握回手中,但此时此刻,她突然不想与对面人话里藏锋彼此试探。
因为那人曾在她因为缺乏肉类导致食欲萎缩时给过她肉包子,也在月亮下面有一句没一句同她说过话解过闷儿。
“那你呢,你信吗?”
问出口的刹那,她已经准备好迎接质疑——她先前编造的那套身世本就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
可她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追问。
几乎在她话音未落的同时,小白便已开口:
“我信。”
他声音不高,却极清晰。
苏冶闻言不由得一愣,但也只有一下,随即笑道:
“你不信也没关系,我总归不会多说些什么。”
说罢,不等小白开口,她便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后,却又停了下来,转过头对他说:
“既没有什么事,快些来河边吧,一会儿那些人找不到你,要吃苦头。”
小白颔首,几步上前,跟在她身后,却始终没有与她走到并肩的位置。
俩人一路无话。
土夯的地面轻浮着不成气候的扬尘,路上只余空荡的脚步声。
到打谷场时,苏冶和他分道扬镳,一个往河边去,一个住处去。
分开之时,小白回头看了一眼苏冶,对方并未注意到他的视线,径自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他盯着那道背影,想到了赵玉芬的话——“人寻到了吗?”
——
过了正午,苏冶列好了采买单子,拖赵二送去给赵大娘,此番的采买对材料要求不高,倒不用她跑一趟把关。
这倒也省事,她每出一趟哑沟,赵玉芬必得留第三只眼睛盯着她,实则她那时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心思,白费了她一番苦心。
如今能省些气力,她也乐得自在。
院里静悄悄的,除了除了杨千在东屋补觉,就只剩苏冶一人,采买的东西最快也得明早才能送到哑沟,她这个“技术顾问”侥幸偷得半日闲,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缩在床上睡到天昏地暗,将这些日子被折磨到异常的作息给调回来。
只是闭上眼后,预想中的好眠没来问候,前些日子拜访过她的那片血光却再次蒙了她的眼。
这一次,那片血色里的景象更清晰了,她看不到自己,却能看到周围的一切。
——
她似乎站在一条长街的中央,两侧的铺子早已被砸烂,货架倾倒,混着血污的青布铺一地。
她看到有人被按在碾药的青石臼前,有人狞笑着提起他的头,将他的脸按进还在转动的石槽里,骨碎声混着凄厉的哀嚎,血浆从臼槽边缘溢出来,向前蜿蜒。
她的视线继续向前爬,沿街的柳树上吊满了尸体,男人、女人,还有孩童。
正有人坐在树下喝酒,每喝上一口,便挥刀砍断一根绳子,绳子末端的躯体便砸落在地,像烂果子,头颅滚进沟渠,路边的野狗瞧见后,过来抢食。
忽然,树下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径直朝她的方向看来,那双眼睛里泛着血丝,带着几分麻木,又似裹着些兴奋。
她感觉到一前所未有的恐惧包裹着她,她似乎没有站稳,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她突然想到,电视剧里演的未必都是假的,人在怕极了的时候,真的会没有力气。
站不起来,她只能贴着墙根爬行,自始至终都不敢回头。
不知道爬了多久,她听见一阵尖锐的哭喊,向前看去,几个穿着盔甲的人正围着一个年轻妇人,那女人的襦裙已被撕烂,怀里死死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其中一人揪住孩子的头发,像拎牲口一样提起来,那孩子踢蹬着腿,哭得撕心裂肺,女人扑上去,却被一脚踹倒,刀光一闪,她的手臂齐肩而断,血喷出数尺,溅在墙上。
哭声戛然而止。
她咬住手背,却听到有人在笑,那人蹲下身,用刀尖挑起那团血肉模糊的躯体,甩进了一旁燃烧的废屋,焦臭味混着浓烟,熏得她作呕。
就在那些头颅往相继往她脚边滚的时候,刀剑声和喊杀声里多了一道声音,虽附在自己耳边,却不似在对她说话。
“贪条命。”
那道声音响起的刹那,四周蓦地一静,所有动静都被抽离,她只能听到那人的声音。
颠簸之中,身后似有马蹄声不断传来,她手里似乎握着一条缰绳,越攥越紧,即要嵌进血肉,那些追着她的声音却愈来愈紧。
直到阵阵声响将她猛然惊醒。
她睁开眼,手心尽是冷汗。
“咚——咚——”
似乎还有声音萦绕耳际,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直到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肩膀。
“怎么了这是,出这一身汗……”
王喜的声音传来时,苏冶的思绪才彻底地落回到现实中。
那声响还在持续,苏冶循声望去,是屋子外面,有人正敲门。
她转头看向王喜,对方正坐在床边,一脸忧色看着自己,见苏冶醒来,她起身朝门口走去,并未开门,只朝着屋外扬声道:“这就来。”
说罢又会带床前
她不知苏冶是梦见了什么,总之自己从未见过她这般神色,面上笼罩着一层阴影,唇色尽失,眼下还浮起一层淡淡的青。
本想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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