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太没太多时间回忆过去。
左大臣一只猫分身乏术,嚣张的蚯厄找准空隙,成功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草太并未惊慌,他左手抄起沉默的三节棍,右手扶稳发丝间的雏菊花,镇定地进入了工作状态。
“大臣!”
在他呼唤的同时,白色猫猫心有灵犀地变成原型,将人拱上背朝黑门飞驰而去。
草太抵开汹涌的蚓厄,勉强挤出门框,外面的景像出乎他的意料。
这扇门根本没有诞生在废墟之中。
草太站在普通民房最常见的木质地板上,环顾四周。
卧室、书橱、台灯、日历……最普通最常见的卧室布置,处处盈溢着生活气息。
狰狞的蚓厄打破了房间整体的温馨气氛,猩红的肉触撕烂碎花窗帘,争先恐后朝窗外的天空拼命延伸。
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在蚓厄升至顶端前还没有把门关上,这片区域就会遭受极其恐怖的地震袭击!
草太咬牙,将三节红棍远远丢在床上,握紧把手,以肩背相抵,想将摇摇欲坠的卧室门重新关上。
阻止蚓厄有两个步骤。
一,关门。
二,落锁。
门必须得先关上,但不能仅仅靠蛮力,而是要通过想象回忆周围人类的生活情境,与门产生共鸣。
草太闭上眼,做了各种尝试。
认真学习的学生?……嬉笑玩闹的孩子?……甜蜜同居的夫妻?……悠闲生活的老人?……
不行,统统不行。
大致方向的回忆没有作用,这扇黑色的门比草太关过的所有门都要挑剔。
大臣轻盈地跳到床边,踢了踢三节棍,道:“回忆。”
甚尔装死不说话。
“你住在这里的回忆,”大臣睁着冰冷的金瞳,又挠了一爪子:“说。”
旁边咬着棍链被带出来的不知名毛虫苦着脸,在蚯厄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莫名其妙被变成咒具的甚尔嗤笑一声,终于开口了:“先把我变回去。”
大臣猫猫歪头:“想逃跑吗?”
甚尔尝试动了动,三节棍在床上勉强立了起来。
“这样子我怎么回忆?”甚尔不满道:“手脚都动不了。”
草太感觉快撑不住了:“大臣……”
“用脑袋想,用嘴说,”大臣不为所动,跳回草太肩膀上,用尾巴尖点了点自己愚蠢的手下:“人类,奸诈。”
“比起变成这样的我,明显你们惹上的麻烦更严重吧?”甚尔看了一眼拼命向上伸的奇怪咒灵,很淡定,“帮你们也可以,但没报酬的事我可从来不做——你们出多少?”
“我们没钱。”草太实话实说。
“那我不干。”床上的三节棍跳下地板:“但在你们完蛋之前,把美惠子的灵魂留下。”
“随便。”猫猫愉悦地用尾巴尖捂住嘴:“那你就这样一辈子吧。”
[要石]的职责有大傻个主动接了,意味着他可以出去玩啦!欧耶!
草太:“……大臣。”
“草太,很辛苦吧?”白猫扭头看努力抵门的人类,低语道:“开门的明明是他,是他的错。但为什么辛苦的总是草太呢?”
“看来这只也不是什么好猫啊。”甚尔懒洋洋插嘴。
门内传来大黑猫催促的喵喵叫,里边也撑不住了,草太深吸一口气,看着逼近的三节棍,做最后的努力:“这位先生,我们之间的事可以之后坐下来慢慢解释…呃…但钻出门的蚓厄不及时解决的话……”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甚尔回道,“咒灵的事,你们这些咒术师自己解决。”
“如果在蚓厄落下前不阻止,会引发恐怖的大地震。”草太坚持将话说完。
他顿了顿,见对方沉默住了,继续诚恳道:“先生,我绝对没有说谎,现在需要你来一起关门,报酬的话……”
“地震范围有多广?”甚尔打断了他的请求。
草太忍着右臂的疼痛,看了眼目前蚯厄钻出去的高度,白着脸道:“这个强度…周边的县都会被波及…”
甚尔狠狠啧了一声:“把我变回去。”
草太看向白猫。
大臣睁大无辜猫眼:“不干。”
草太:“大臣。”
一向温和的人沉下脸,用严肃的语气说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大臣嘁了一声,不情不愿扭头。
下一秒,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房间内,甚尔单手撑住门,低头懒洋洋道:“只要把门关上就行了吧?”
草太被对方嘴角的疤晃了一下:“啊,啊。”
咯吱吱吱吱——
房间的门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响,黑发男人右臂青筋暴起,将草太用浑身力气勉强抵住的门单手推了回去。
草太:“???”
这,何等的蛮力。
离谱,离大谱。
蚓厄顽强地撑着最后一道缝隙,和男人僵持不下,甚尔又啧了一声,扭头催促道:“基本关上了,然后呢?”
草太:“呃,这样不行,要用回忆关。”
甚尔:“这不是关上了吗?”
“不行啊,要有共鸣,和门的共鸣,唤出锁孔,这样才能借土地神的力量彻底封住。”
这扇黑门是男人打开的,对方还通过它踏上了门后的世界,足以证明这是对方的本命门。
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扇本命门,一定开在对ta来说最为重要的地方。
草太连连摆手,急切询问道:“先生能回忆起以前在这里的生活吗?什么都可以!”
光靠蛮力去关真的不行的啊!
甚尔撇嘴,看了眼草太发缝间的雏菊:“我以前和美惠子住在这里。”
草太:“夫人的容貌呢?平时做些什么?”
甚尔:“记不得了。”
“……你们有孩子吗?”草太追问。
甚尔:“啊,有一个。”
他们身旁隐约出现了一个虚影,是一个轻轻摇晃的小儿童床。
草太眼里燃起希望:“是男孩女孩?叫什么名字?请仔细回想一下……”
“是个男孩,名字,嗯,什么来着?”甚尔迷茫道:“……忘了。”
草太:“???”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孩子的名字都记不住——何等的渣啊!
“封印个咒灵这么麻烦?”甚尔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沉着脸,单手从毛虫口中抽出一把宽刀,狞笑道:“算了,既然关不住,那就让我把你劈碎吧!”
话音未落,还没等草太阻止,那锃亮的长刃轻舞,将眼前蠕动的肉触瞬间斩断!
猩红的蚓厄顿了半秒,随后以恐怖的速度愈合断口,继续疯狂朝外生长。
“哦?挺顽强的吗?那这样呢?”甚尔轻声一笑,下一秒那木门被狂闪的刀影悍然劈碎,只留下一个摇摇欲坠的门框。
草太:“等等,先生!先生!”
温柔系长发青年完全拦不住一身腱子肉的暴君,对方被激起了胜负欲,冷笑一声提刀,踩着蠕动的蚓厄就往半空中跳去,看样子是想把这巨型章鱼腿从上到下削成片。
草太扑到窗框边,绝望地看着对方的身影愈来愈远。
蚓厄的质量分布很不均匀,走在上面极容易掉下去,但男人只最在初踉跄了几下,便如履平地般借力往上跳,运动能力强到离谱。
蚓厄的触须已经延展到高空,开始慢慢下压。
草太紧张地盯着顶端,看着男人挥动长刃,几乎将上半截蚓厄完全解体,但那些猩红的触须却总能在下一秒恢复如初。
没用,完全没用。
草太捏紧窗框。
“放弃吧,来不及啦。”大臣优雅地蹲在草太手边,语气诡异的温柔:“我们都知道的,这不是草太的错。”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草太眼底全是茫然。
不同颜色的门。
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战斗。
比以往都要躁动、都要庞大的蚓厄。
草太猜测这里大概率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了。
但又有什么不同呢?
草太站在窗边,能看见远处公园里玩沙堆的幼童,和慢慢散步的老人。
所有人神色如常,完全看不见半空中缓慢逼近的阴影。
——他们同样是无知无觉地生活着。
直到某个下一秒,未知的灾难陡然降临,而人们却绝望地发现他们无力对抗,甚至对灾难的成因都一无所觉。
草太捂住右臂,摇摇晃晃走回门框边。
“草太。”大臣甩了甩尾巴。
“我要试一试,再试一试。”
草太喃喃道。
疼。
好窒息。
真的来不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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