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袭狰狞蟒袍,身后是繁花盛景,阳光落入他鸦黑羽睫,在眸中投映出晦涩难懂的阴影。
四周的人流俱涌动起来,唯独他依然伫立在原地,只深深地望着她。
沈星晚摸不清他的心思,却恍然想起他从前那些狠辣手段,既惊且惧,一颗心登时狂跳起来。
她垂眸别过脸去,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呼吸,微微侧身想要绕过他融入人群中去。
躁动的人群都在往湖岸涌,沈星晚站在最岸边,险些就要被冲撞到。
奔袭而来的锦衣卫掠起劲风,自她身侧跳入湖中去救援,绣春刀柄堪堪要甩到她脸上,她本能地抬手要去遮挡,却在下一秒,被扯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少女柔若无骨的身子撞上坚实胸膛,蟒袍的金丝绣线蹭过她面颊,她嗅到他身上清冽的冷松味道。
心脏漏跳了一拍似地,脖颈至耳尖瞬间滚烫起来,沈星晚急忙挣脱出来,也不敢回头,匆匆汇入了熙攘人群。
沈星晚平复心绪,望向湖中的状况。
唐琳儿已经被救起来了,发髻松散胡乱黏腻在腮边,正被两名锦衣卫架着往岸上走。
沈星晚略皱眉,望向另一侧,却见三皇子也被锦衣卫救起,太后正关切地嘱咐他去更衣。
她心中暗纳,前世分明是三皇子跳入湖中,挣扎游过来救了自己,如今他跳都跳了,怎么却没亲自去救唐琳儿呢。
唐琳儿甫一上岸便甩开锦衣卫的手,踉跄站稳身子,回头怨愤地望向三皇子。
三皇子正由太后亲自陪伴着去更衣,连个眼尾余光都不曾分给唐琳儿。
沈星晚都有些恍惚了,若不是自己亲耳听见那两人的密谋知道内情,倒真会以为这两人都是意外落水,并无分毫牵连。
这场意外最终以铺设岸道的卵石太滑结案,太后一连责罚了许多工事,但碍于宴会正酣,不宜见血光,并未问斩,就此轻轻揭过了。
赏花游园的兴致也败了,太后直接赐宴,众人皆依次入席落座。
唐琳儿也换了衣裳,重梳了发髻,随侍在沈星晚身侧,替她斟茶布菜。
沈星晚瞧她垂着头,眼圈红红的,晓得她偷偷哭过,伸手拍拍她的手臂,柔声安慰道:“委屈妹妹了,太后娘娘在场,也不好先放你回去,妹妹且再忍耐一会儿。”
唐灵儿红了鼻尖,头垂的更低了,只闷闷地应了一声:“不敢。”
酒过三巡,太后娘娘终于单刀直入了,她与三皇子对视了一眼,扭头笑吟吟地召见了沈星晚。
沈星晚从容起身,离开席位步至太后身前,盈盈下拜,“臣女沈星晚,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福寿康宁。”
“平身吧。”太后笑吟吟地抬手虚托了一把,“好孩子,近前来哀家仔细瞧瞧。”
沈星晚起身,又往前走了几步,太后娘娘看了她的相貌,点点头,“果然是绝色,娇而不妖,很好,可读过书么?。”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自幼被选为广安公主伴读,与公主一同听学。
太后又细细端详了一番,仿佛很是满意,和蔼拉过她的手,“哀家瞧着,倒觉着你同子麟十分般配,他今日竟还与你的婢女一齐落水,可见是很有缘分的,子麟,快来敬你这妹妹一杯。”
沈星晚心底被针刺了一下似地,隐隐有些作痛,若这样也算缘分,那妥妥儿地是孽缘。
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三皇子闻言当即端起杯盏走过来,爽朗一笑,柔声道:“见过星晚妹妹,久闻芳名,子麟敬你。”
沈星晚抬眸,魏子麟意气风发的模样出现在眼前。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生得一副好皮囊,哪怕只穿着湖蓝色的皇子常服,立在一众皇子中央也格外出众。
那温柔含情的眉眼,正深深地望着她,仿若在凝视着最珍爱的心上人。
沈星晚都要被他的好演技给折服了。
若不是自己切实地重活了一世,知道他前世的老底,恐怕真会对他再生出些许好感来。
可如今,她只觉得恶心。
没有接小宫女奉上的酒盏,沈星晚盈盈福身,“多谢三皇子抬举,只是臣女福薄,无福消受,这美酒佳酿,还是留待更有福气的佳人罢。”
太后赐酒,便是撮合之意,众人皆知。
前世因着三皇子舍命救了自己,沈星晚也对他生出了些好感,便接下了那杯赐酒。
现下她视这杯酒如鸠毒一般,谁爱接谁接罢,她是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三皇子没意料到她竟然会当众拒绝自己,到底年轻,脸上有些挂不住,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微微泛白,几乎快将那玉盏捏碎。
他抿唇,皱眉看向太后。
太后似乎也很是意外,面露诧异,但立刻便换上慈爱笑容,开口欲劝:“小姑娘面皮薄,害羞些也是有的,子麟这孩子不错,你们回头再相互了解了解……”
沈星晚没有反驳,只抿唇微笑,规矩福身告退。
她当然没有傻到当众去驳斥太后,那可是杀头的罪过,说起来,这位张太后,可一贯是以狠辣著称。
狠辣……
似乎有什么像丝线一般浮现出来,丝丝缕缕地萦绕在沈星晚的脑海里。
张太后……
张贵妃……
三皇子……
忽然间福至心灵一般,她乍然想通了这些关节。
三皇子生母张贵妃,是张太后的亲侄女。
日后九龙夺嫡,张太后自然是支持自己母族所出的皇子。
如此狠辣的张太后,今日皇子落水这样大的事故,却这般轻轻揭过了,全然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张太后也知晓并参与了这场阴谋。
如寒冬腊月浇下一盆冰水,沈星晚顿时背脊发凉。
她明白,张氏一族想要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家族势力。
沈星晚坐回席位,有些黯然,再无心思宴饮。
她抬眸环视周遭,打算寻个由头早些回府去,视线掠过男席时,却撞上了一道灼灼视线。
摄政王燕景焕正闲闲坐在首席上,唇角噙着浅淡笑意,仿佛心情还不错,视线交汇,他轻举手中的杯盏遥敬她一下,也不待她回应,自顾自地仰头饮了。
一滴晶莹酒液滑落喉结,沿着玉色肌肤隐没进禁欲紧束的衣领。
沈星晚面上一热,匆忙挪开视线,竟瞧见三皇子魏子麟也正牢牢地盯着自己,眉头紧锁,带着几分思索探究的神色在观察她。
她撇过脸去不愿意看见他,回头吩咐绯云去备车,却看见唐琳儿一脸委屈怨愤地望着男席。
想也知道她在望谁了。
沈星晚略感头疼,想着回头可要好好撮合撮合这对怨侣,让他们好生做一对儿恩爱鬼,永世不得超生。
沈星晚借口身体不适,恐染风寒提前离席回府。
唐琳儿有些失魂落魄,也只得厌厌地跟着一起离开。
还未走出几步,唐琳儿嚷着落水头痛难受,想略歇一歇再回去,沈星晚自然明白她想去找三皇子,欣然应允,独自带着绯云回府。
甫一进府门,便听见银铃般的笑闹声,一个小女孩拽着风车像得了什么宝贝似地欢脱疯跑着,还频频回头张望,竟一头撞在了沈星晚身上。
小女孩撞的实在,风车失手跌落在地,人也歪着要倒下去,沈星晚伸手一捞,稳住了她小小的身子。
绯云伸手拎起她,刚要开口,不远处追出来一个布衣妇人,匆忙跑过来跪伏在地连连讨饶,“小铃铛不懂事,竟跑到前头来冲撞了小姐,都是奴婢没管好她,小姐您......”
沈星晚抬手止了她的话头,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红彤彤的小脸蛋儿。
热乎乎的,小女孩跑得急了,喘着气儿,鲜活极了。
沈星晚鼻头一酸,忍不住拥抱住她,这是那个被一刀砍死的小女孩,厨娘的小女儿。
前世她被一刀砍死的模样与现在鲜活的样子渐渐重叠,沈星晚的脸贴在她稚嫩的胸膛上,听见她略微急促的心跳声,逐渐模糊了视线。
“可是撞疼了小姐?”厨娘急坏了,双手合十连连作揖,“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小姐,我,我......”
沈星晚拾起地上的小风车,拍去浮尘,塞进她的小手里,对她笑了笑,“去玩罢,待会儿让你娘给你蒸糖酥酪吃,好不好?”
小铃铛面上一喜,继而又有些腼腆,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厨娘。
“去罢。”
沈星晚久久立在庭院中,目送着千恩万谢的厨娘牵着小铃铛远去。
她抹去面上温热的泪珠,调整好表情,转身去往母亲的院落。
“阿母!”
沈星晚穿过抄手游廊,步伐越来越快,远远瞧见阿母垂首坐在花窗前绣着什么物件儿,忍不住轻呼出声,几步跑过去推开门扇,扑进她的怀抱里。
丞相夫人被扑的身子一歪,赶紧举高手中的针线,“我的儿!可小心着些,仔细扎着你。”
闲坐一旁看书的沈丞相眸中尽是温柔,面上却板起神情,“愈发没规矩了。”
沈星晚止不住泪流满面,抽身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女儿叩见父母,叩谢父母养育之恩。”此生,定不相负!
沈夫人见状,赶紧下榻去拉起沈星晚,抽出帕子替她拭泪,“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的哭成这样,可是有人欺负你?告诉阿母,谁也不能欺了你去。”
沈星晚泣不成声,摇了摇头,拥住母亲。
沈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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