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究竟想干什么？林粟是躺在客栈的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下午不都说的好好的吗？给她安顿费，让她离开，她和结海楼多少是因为企业文化的理念不合所以分道扬镳，怎么过了几个时辰回来，慕云生就跟失忆了一样，把自己讲的话全给吃到肚子里去了？
食言而肥也不是这么肥的吧？
她想不明白，却也不想拉下那个脸去质问慕云生，就只好自己躺在床上瞎琢磨，琢磨来琢磨去，成功琢磨到第二天天光透出鱼肚白，她又顶着两只青黑的眼圈走出了门。
“怎么了小栗子，是客栈的房间睡不惯吗？前几天不是还睡得挺好的，怎么这几日一日比一日憔悴啊？”卫风纳闷地问道。
林粟干脆懒得理他，自己走到楼下去吃饭。
慕云生的习惯一向很好，在林粟起床前，就已经坐在楼下享用早餐了。比起林粟满脸疲惫，他倒是精神焕发，一看就是昨晚睡得不错。
对比一下自己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惨状，林粟更生气了。
“说说吧，居利安的事，你们打算从何查起？”林粟坐下，喝了口米粥，咬着包子问他。
“你对他的事倒是很上心。”慕云生凉凉地回了一句。
“那不然呢？这是我现在的工作啊，决定了我未来能吃上什么样的饭，我在结海楼的时候工作难道不上心吗？”林粟撇撇嘴反问。
开玩笑，可以说她林粟出任务的时候能力没那么强，但可绝对不能说她赚钱不积极，她但凡赚钱不积极一点，现在都不可能出现在京城，那还不是在结海楼吃香喝辣，想几点起就几点起吗？
慕云生沉默了一瞬，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我不是给了你很多钱吗？以你花钱的水平，那些钱应该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了，即使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也足够你过上好一阵子的快乐日子，为什么还要出门找事情做？”
“你这话说的，谁能坐吃山空啊！”林粟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看着慕云生：“我有多少钱，那我就能过上什么水平的生活，谁还嫌钱多呢？”
再说了，林粟刚过来时，那样饿肚子的滋味可当真是不好受，如今就算手里捏了点钱，也总担心这点钱会有朝一日忽然不见，自己哪怕是个百万富翁，手里也要捧个饭碗才踏实。
“那你为什么信任居利安？你以前认识他？”
“不认识啊，就大街上撞到的，他撞了我一下，还怪疼的，给我伤口都撞裂开了。不过也就是这一下，他认出我是那天青楼里和美人面对峙的人，所以就让我带他来找你了。”林粟不明白慕云生为何这么问，老老实实地答道。
“你太容易信任别人了，万一他不怀好意呢？你还跟在他身边，如今不似从前，我……结海楼不能时时护卫你安全。”
“哎呀，这人和人之间认识都要慢慢来的嘛！”林粟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之前也不认识你啊，那进了结海楼之后，楼里上下都对我挺好的，难道说我信任错人了吗？再说了，信任又如何，我还不是离开结海楼了？人和人之间的结识与分别，不都是老天爷随便一写吗？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林粟觉得今天慕云生神神叨叨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睡了一个晚上，其实我也不生你的气了……不对，我本来也没有生你的气，只是那时候我一时间没有想通而已。在这样的世界存活，你们有你们自己的生存手段，不应该由我来随意指摘。我指责你们不懂我原来的世界，实际上我也不懂你们如今的世界，如今我离开，咱们还可以这样坐下来客客气气地说话，不是挺好吗？”
这话是真的。林粟后来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用她自己的那一套道德标准去要求慕云生和结海楼的其他人。她是在二十一世纪的阳光下快快乐乐成长的大学生，就算有些社会新闻，基本也没有接触过多少阴暗面；而慕云生他们是真的在真刀真枪里面浴血拼杀出活路的，有一点仁慈之心都有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杀死美人面的举措，或许只是慕云生不愿意让多一个人知道秘辛的灭口之举，小说里不是常这么写吗？知道的太多，她也得死。
那就做一个一无所知的笨蛋也挺好，离开结海楼她一样有地方去，一样有钱赚，没有必要再为了一个美人面和结海楼的大家搞得好像生离死别的。
林粟想起美人面最后不甘的双眼，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但是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过一些更为平静的生活。所以怯懦如她，只能逃跑了。
“那……既然你想开了，你想回来吗？”慕云生问道，手里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如果我回来，你会告诉我美人面没有说出口的那些故事吗？”林粟反问道。
慕云生嘴唇抿紧，没有说话。
“你看，你有你的底线，我也有我的。我不是好奇你到底存在着怎样不堪入目的过去，只是我也有我不太想打破的原则。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各退一步呢？”林粟笑了笑，又开玩笑般加了一句：“再说了，我本来就是靠坑蒙拐骗进结海楼的，不像楼里那么多鼎鼎有名的杀手，我没有那样的本事，本来也不应该待在结海楼里的。”
“结海楼里个个都是人才，也不缺我这一个呀。”
不缺吗？慕云生没有答话，在心底默默地想。
“你不在，楼里的任务报告和策划案一塌糊涂，你一手建立的综测制度也已经一团糟了。本来想等这个任务结束以后，让你回楼里慢慢做的，没想到如今只能靠他们自己摸索了。”慕云生慢慢地道。
“综测嘛，很简单的，大家多做几次就会了。”林粟耸了耸肩，喝干了碗底最后一口粥。
“我先上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要出门了叫我。”她摆摆手，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只有综测吗？只有任务报告和策划案吗？他不想让林粟走，难道只是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慕云生张了张口，却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把那些话说出口。
他是喜欢林粟的，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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