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镇那通往镇子出口的街道上,现有幅奇景。
乌泱泱的人头缀在一红一白人影后,前者举着白伞与后者携手奔逃。
白伞上盘踞着鱼尾金纹,由夷渊神力所化,那些鳞片曾于日照下反着亮丽金光,此刻却已无力闪耀。
神明与祂的爱人在信众追逐下,向着连通两界的木桥奔逃,那是他们此世相遇之地,是希望之光。
“洛洛,能撑住吗?”夷渊回望,披着的红衣飞扬。
“我可以,跑!”薇洛紧步相随,身上那河神化出的白衣如战袍,为她提了速。
同时,她不时回望,估算距离,也好提醒夷渊避开棍棒。
一击落空,身后那群信奉河神与神女的也不气馁。
“捉妖!杀了他们!”他们呼唤。
喊得人多,几下就让沿路同伴也知道他们是妖,提起家伙,一个接一个加入队伍,大步奔袭。
与后头的人们差了三家店那么远,薇洛却被什么灼到似的眯了眯眼。
先前光忙着奔逃,她并未看清这些信众手持之物是什么,只觉灼眼,此刻倒是看清了。
那灼眼之物并非火把,是喊着捉妖、杀了他们之人手中的竹竿、笼子与方格,从前常作撑船、盛鸡蛋、盛精巧小物之用。
他们眼神锋利、灼人,似乎想将她与夷渊剖做祭桌上的祭食。
忽然,他们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
些许血腥味从前飘来,薇洛拧眉望去,被湿红的白裤腿刺痛双目。
她柔了声问:“阿渊,伤可还行?”
仅仅慢了些,后头那群“步行军”就同打了鸡血般跟上,现在只在二十步开外了,薇洛甚至能看清他们手上跃跃欲试的菜帮子与臭鸡蛋,大抵是平常无处使,现在一股脑掏出来了。
“能撑。”夷渊侧头、咬牙答她,身上早已被热汗冷汗浸.湿。
许久未用人类身躯这么跑,夷渊喘着粗气,瞄见飞来的臭鸡蛋、菜帮子,连忙捞上薇洛,背起她加快脚步。
万幸的是,二人前头人流稀疏,便于躲避。
眼下距离南河大木桥仅差两家店,是最关键的路段,不知天师府众人有何埋伏,薇洛眉间川字渐深。
可她正欲张口说些什么,就被后头的高声打断。
“这两个‘妖’放走了祭品,今年的风调雨顺保不了哩!”有一镇民举着竹竿,朝对面民众喊道。
他两片小胡轻翘,很是不满那些人的“隔岸观火”。
这么劲的消息让街对头愣了一瞬,也抄起家伙加入围追堵截。
人流激增,顿时塞满了南河大木桥,还从薇洛和夷渊从前方溢出,他们举着钉耙、木叉,要来出口恶气。
薇洛忙指右前方的店铺角落,那里有条小巷,不用她多言,夷渊闪过左前方挥来的钉耙,顺着她手指方向大步冲去。
“不行,不能让他们走那!”二师兄声音从后头人群里远远传来。
二师兄是土生土长镇里人,清楚巷子里头七拐八拐、九曲十六弯,除非知晓目的地,或是像夷渊这样能从水渠中获知信息的河神,否则很容易迷路。
更别说,他们无法单以这条路将二人堵死。
成也信众,败也信众。二师兄握紧冒着黑气的小幡,要是这群信众不在,他就好使这装着怨鬼的旗帜了。
“停,”二师兄喊住还未跟进小巷的五十几个人,“我们兵分三路,把这巷子通向的大路口都堵死。”
“好!”三名天师府子弟听了,当即指挥信众去堵。
二师兄仍立在原地,大师兄所言历历在目。
有时候,要活下去,向上走,你心要够狠。
与此同时,夷渊已背着薇洛进了窄巷,后头洪流似的百号人紧跟其后,激荡着,像是找到了取乐的好事。
薇洛在夷渊背上急得直皱眉,眉间似有化不开的寒冰。
想到什么,她松开右手,单手搂他脖。
这样子简直要摔下去。
“你要做什么?”夷渊侧头盯她,死寂的心跳了几下。
薇洛勾唇,笑容随着跑动颠晃,“别担心,瞧好了。”
话音与笑容落在夷渊眼里,甜蜜又邪恶。
只见她小手伸.进衣兜里搅和了几下,不多时,摸出把金银。
随即薇洛手一抖,装模作样,骇然喊道:“我钱!”
金锭叮铃,银锭当啷,铜钱在地上滚动半圈,呲呲呲呲。
声音传进了每个有心人耳朵里,这横财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于是百十号人少了一半。
其中甚至有人笑着回了薇洛:“管你是谁,掉地儿的钱,就别要哩。”
无论是农民、渔民,还是世家子弟,此刻有这份心的都低下头,弯腰摸索,推推搡搡,争取那几块金银锭。
夷渊瞅见,弯了眸,对薇洛道:“娘子做得好。”
回过头,祂眼底却漫上阴翳。
这就是人。
而你,我的爱人,已成那与我共舞的逃犯。
罪名,或许是危害人族吧。
收回视线,薇洛温婉笑笑,眉间忧思并未全散。
百十号人成了五十多号,尤似人浪,其中不欲捡钱的半片在身后扑腾,被前半片扳倒,又自成新障碍物者。
剩下绕过他们的,又或从其中挣脱出来者,总要伸手,想要拉扯他们衣襟,拖二人进入深渊。
只可惜夷渊已跑进这小巷最容易迷路部分——连续的九曲十八弯。
祂左右灵活转动,毫无规律。
连续几个急弯和岔路后,又一个急转,追逐者行列最前头的眼前忽然只剩空巷,他急刹。
“那两个‘妖’呢?去哪儿了?”这人身后,跟着急刹的天师府子弟问。
几人这一停,连带着抄着钉耙、铁剪、木叉的人浪也停了下来。
他们各自打量了番,忙随机选了路找去。
今日最高峰的热意已过,再晚他们还要忙着生活做饭,可他们这般焦心寻找,却忽略了两旁瓦房。
上面掉落下细碎的尘土。
夷渊背着薇洛蹲在房顶,瞧见他们离去,跳向另一房顶。
白裤腿已成棕黑裤腿,纹着鎏金鱼尾纹的乌皮六合鞋底占满泥沙,踩到瓦片的那瞬,隐约闷哼于背后响起。
夷渊侧目,窥见薇洛表情隐忍,霎时脚一滑,瓦片棱棱擦破红衣。
祂不退不躲,欲死死抓住其中一片,但手上不知何时已满是汗与血,带着祂直往后头坠。
一只小手扒住黑瓦,拉住祂。
是薇洛。
夷渊借力而上,转头又拉着她上来,眼神问她是否有事。
薇洛摇了摇头,两人坐在房顶上,寂静无言,像是呆在末日孤岛。
她看了会夷渊那棕黑的裤腿,旋即撩起染了尘的衣摆,挑了其中两片干净的撕下,将其中一片递给祂。
指甲缝塞满泥沙,一粒一粒,刺进肉.缝,夷渊一声不吭接下,咬住,充血的手指拿过另一片。
对着血洞乱开的小腿,祂短促呼吸几下,用力捆紧,天空霎时迎接了祂外凸的眼,红热眼眶,伸长的颈。
疼痛,自神魂渡过漫长冰棱南河,再度与身躯相合后,刺入骨髓。
此地与尸山血海遍布的战场何异?
祂扪心自问。
不过是无杀之杀罢了。
薇洛垂着眸,无泪的眼似在落泪,又似怜悯。
底下小巷那拿着冒黑气的小幡的,正在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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