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诺来到聚落的第三天,河流上游漂下来了两具尸体。
是那几个打渔的年轻人先注意到的。先是水变浑浊了,从清澈透明变成掺着泥沙的土黄色,然后是渔网上挂上了断肢。
萨米人习惯性地就要把尸体土葬,但朱诺劝道:“等等——把他们烧了吧,否则会污染土地和水源。”
出乎意料地,叶莱那也认同这个说法:“这是有道理的。想想吧,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在拉普兰,住得离坟地近的人都比较容易生病。”她又补充道:“火焰也能更快地让他们的灵魂脱离身体,回到自然之中。”
朱诺继续说:“我们可以把烧剩下的骨灰埋在干净的地方,这样既能尊重死者,又能保护生者的安全。”
萨米人交谈了一会儿,没有更多异议。
她们其实没有那么在意如何处理陌生的尸体,毕竟,连战乱中死去的亲人都没有人收殓。
篝火在高地的下风向生了起来,净化了一切。
朱诺肩上裹着毯子,捧着药坐在火边思考着,远处的森林和河流在空气中扭曲。
“你在担心什么?”布丽在她身边坐下,“也许河流上游的瑞典人又开始打仗了,你在担心亲人吗?”
这小姑娘,人小鬼大,猜的都哪儿到哪儿。
朱诺哭笑不得,说:“那是另一件事。我主要是担心,河水变脏了,你们喝什么?”
之前河里基本都是冰雪融水,这个年代没有工业污染,加上萨米人基本都喝开水泡的茶,她并不担心水质。
但是上游显然出了什么问题,还泡过尸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布丽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提出:“我们可以搬走。”
“是个办法,不过我以为你们这次至少要待到那只母鹿下崽?而且,西边那块篱笆地里是不是刚种了土豆来着。”
女孩的脸一下子也皱了起来:“你说得对,那怎么办呀?”
“我在考虑做一个净化水的装置。”朱诺说,“不过如果下次漂下来的尸体腐烂了,就还是搬家最好。”
如果真的有细菌污染可能得靠蒸馏解决,那成本就太高了,整个聚落的人每天除了砍柴就什么也不用干了。
她还隐约记得初中物理的实验课,第一步是把一个大可乐瓶剪成两截。
这里可没有可乐瓶。于是她问布丽要了一个编坏的桦木水桶——因为底部有一大半编得不够紧实而一直在滴水,只能用来装杂物,却正好符合她的需求。
她在桶底铺了几层布料,上面几层依次放上淘洗干净的碎木炭、细沙、粗砂和和小石子,每层用碎布隔开。
做完这些,已经有几个年轻人好奇地来围观了。大家一起想办法把这个桶架了起来,下方放上一个木盆,然后从河里打水把桶灌满。
过滤过的水一滴滴掉进盆里,慢慢攒了一个盆底。
朱诺接了一杯河水,一杯过滤水,大家凑在一起研究这两杯水。
确实有肉眼可见的不同。
过滤水看起来十分清澈,杯底花纹清晰可见;河水里平常不细看还好,细看有些悬浊物。朱诺指着河水说:“看到里面的脏东西了吗?喝多了是很容易生病的。”
这是很容易理解的道理,大家纷纷点头,认可过滤水的必要性。
但朱诺又指着过滤水说:“虽然这个看起来很干净,但也可能有看不见的细菌,最好还是烧开了喝。”
立刻有人问:“为什么呢?水里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呀。”
“我们肉眼有很多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起雾的时候看不见远方的山,春天看不见新生的小虫子,但看不见的时候,山和虫子也在那里。”朱诺说,“水里有些东西,虽然我们看不见,但它们会把死去的动物的病气带给我们。把水烧滚就可以避免这些。”
萨米人烧开水只是为了泡茶,不是为了杀菌。但茶也不是天天喝,那么就直接喝河水,没人喜欢费劲煮没有味道的白开水。
周围几个围观群众都和朱诺年纪相仿,朱诺平常也不怎么“让我来教教你”,所以一番生水论并不是很令人信服。
朱诺只好结合萨米人的世界观解释:“人和动物死在水里的话,魂不也就滞留在水里了吗?我们把水烧开,是为了让魂灵顺着蒸汽离开水,那么开水就是干净的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许多,和他们愿意火葬的逻辑一脉相承。
她又说:“你们萨米人通常比较长寿,生病也少,你们说是因为欧白芷茶——有没有可能,煮茶的开水也有一定帮助?”
没人不想长寿,这理论很打动人。
聚落里的人纷纷来看她的滤水装置,啧啧称奇。
没过多久,一模一样的装置又增加了几个,大家会来这里取要入口的水。
叶莱那也被肉眼可见的澄清效果打动,赞赏了几句。
但她眉间压着更深的忧虑,目光投向不远处静静流淌的河:“可是,为什么河水突然浑浊起来了呢?”
朱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头也泛起隐隐的不安,说:“可能上游有动物迁徙,或者有村子开荒拓土。春天嘛,这些都很正常。”
叶莱那揉揉眉心:“你说得对,也许是我多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朱诺感觉森林里的草比她刚来的时候高了一些——虽然才没几天。
以前在纪录片常看到植物快速生长的镜头,虽然没有定格视频那么夸张,但森林里的勃勃生机还是相当喜人。
叶莱那带她来森林里采些草药,作为再次上路的准备。她停在一棵长满苔藓的树前,指着树根旁的一棵植物:“这是之前说的欧白芷——没毒的那种,整棵都可以入药。”
她揪下一片叶子,递给朱诺:
“新叶和嫩花可以当蔬菜吃。不过现在还太早了,等它长大些再来摘。”
朱诺把叶子放进嘴里,嚼巴嚼巴,苦。
但她记得书上写它可以治消化不良,预防痛风、关节炎什么的,所以咽了。
叶莱那噗呲一声笑了:“我是让你看看,没让你生吃。”
朱诺苦着脸说:“没事,还挺好吃的。”
她观察着这棵开着一簇簇白花的植物,花冠像一把把小伞,和中药里的白芷也很像。就是这个东西让她退烧了吗?
两人在一颗倒下的树上坐下,叶莱那说:“我和卡琳说了你昨晚的建议,她说晚点会召开会议和大家商量。”
“那很好啊。”
叶莱那望着朱诺:“我们还希望你能分享一下自己的见解,你觉得可以吗?”
朱诺正在犹豫自己一个外来人没来几天就指手画脚是否合适,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叶莱那,朱诺!”
朱诺连忙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还有点头昏眼花。
她扶住树干,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弗里帕正朝着她们狂奔而来。
弗里帕脸色很差,汗湿的短发一缕缕地贴在脸上,没抱孩子。
“怎么了?”叶莱那吃惊地问,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弗里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接过叶莱那递去的水壶喝了几口,喘了好一会儿才说:
“布丽……布丽被人带走了……”
“什么?”两人大吃一惊。
弗里帕断断续续地解释着:“营地来了好多骑着马的士兵,说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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