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回来了, 却不见来南厢游玩, 子桑睡至自然醒,整个上午,院里不闻楚安平日里聒噪的声音, 清静虽是清静了, 但子桑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午膳的时候, 莲儿将饭菜端至厅里,在为子桑盛饭的档口, 无意提及西厢今儿的事,子桑这才知道, 自楚安从城里看戏回来, 就病了。
“今儿西厢厨房把老爷打的那份山羊肉全送到南厢来了, 这下南厢又多出一份, 天气也热了,不知该如何保存…”
“二夫人为何不吃?”
“说是害喜得厉害,羊汤的膻味一闻见就犯恶心, 可惜了老爷是为了二夫人补身子,特地稍农户上山打的。呀,夫人可不知道,自从二夫人昨个傍晚回来, 就一直清汤寡水的,难以进食, 西厢管事儿的还在为二夫人的膳食犯愁呢, 这不吃那不吃的, 怀胎的身子哪能受得了啊,今儿一大早啊,老爷就让人去城里请大夫了。”
“大夫来了吗?”
“像是一个时辰前入府的,估计还在西厢呢。”
“是吗。”
子桑放下手里的瓷勺,低头微微嗅了嗅碗里的补汤。似乎山羊肉的膻味几乎已经被枸杞,党参,当归之类药材的气味所中和,何况汤里还放了些许绿豆去膻气呢,味道并不重,那楚安的胃口到底是变得多差劲,连这些都无法下咽了,她有些忧心,也想起,楚安怀有身孕也已经五月有余,可她却几乎没前往西厢探望过,都是楚安过来的。她低头琢磨着,决定饭后前去探病。
“莲儿,把月前糖渍的青梅酿包一罐,我待会儿送去西厢。”
“好咧!”
莲儿应了声,端起托盘便往厨房那边走去。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从厅里向外望去,外面的世界光线刺眼,让屋里的人不得不眯起眼睛,附在水井壁上的青苔不知何时变得青葱而茂盛,湿漉漉的挂满了星星点点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着亮晶晶的珠光。恍惚的,子桑终于意识到,此时,已进入五月的尾巴,夏天早已如期而至,而她还以为春日未歇。
一转眼,还差二三月,子桑入乐府也整满两年,二十一岁。
十年前,她在做什么,好像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搭。而如今,依旧是。
几乎是两年了,除了后山的女人,对于这偌大的岳府,她一无所获。
午后时分,子桑没让莲儿跟来,独自去了西厢,刚进院门的时候,见一位看上去年过六旬大夫提着药箱便随石良从院里出来,石良正低头凑近医者的身侧,小心地听着,连声点头,那人说话声音低弱,石良不得不与他并排前行,子桑杵在院门入口一角,抱着一壶瓦罐为两人让道,老者见岳府大夫人进门,便弓腰问好,随而离去,身后的石良在经过子桑时被她叫住。
“夫人好。”
“老爷呢,在屋里吗?”
“一大早就进城了,今个不回来。”
“楚安好些了吗?”
“二夫人还是吃不下东西,在屋里躺着呢,夫人去吧,待会儿石良回来领夫人去老爷的书斋。”
“有什么事吗?”
“到时便知,老爷今早吩咐的。”
石良匆匆忙忙赶出门,追上在石阶外等候的大夫,然后恭恭敬敬地送出府了。留着子桑一人在院内茫然不知,老爷不回来,却让石良带她去书斋,究竟想让她干什么?子桑好奇,但惦记起楚安还在里屋躺着,她也没心思去推测什么,抱着青梅渍的罐子,便往楚安的居室走去。
“姑奶奶,这西厢难得见你的影子,怎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倒是想着要来看望,有点良心,我还以为你是不是把我给忘在哪个旮旯角了呢。”
一进屋,楚安见子桑过来,趴在床榻上无精打采,又是怨气冲天的,子桑只好尴尬地笑笑坐着榻沿上,佯装没听见,伸手帮她捋了捋盖子身上的薄被。
“舒服些了吗?”
“没呢…不盖不盖,热!那老夫子总嘱咐我要好生保暖,现可都入夏了,谁还盖着么厚的被子,热死人了。”
唰地楚安就把身上的被子掀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嚷着热,子桑这才发现楚安日渐隆起的小腹早已成型,像个小山包似的,煞是可爱,子桑怔了怔,连忙把被子重新给她盖回来。
“别这样,早晚凉,忽冷忽热的对胎儿不好。”
“唷——十月怀胎怎么这么费劲呢,才走了一半,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楚安苦着脸一把抱着子桑的腰,连声抱怨,明明病恹恹的一个人,竟把子桑箍得死死的,子桑挣扎了几番,仍是动弹不得,只好垂手放弃。
“可别这么说,小心别人听见。”
“谁听见,老爷吗,他去城里啦,不在不在,诶…当男人多好呀,不用生孩子,下辈子我也要投胎做男人去。”
“我可不,下辈子我还是想做女人,女人多好!”
子桑小声地反驳道,楚安甚是不解,爬至她的双腿上,把子桑的两条腿当作人形枕头,
“为什么啊?”
“没…没为什么,就是觉得女子没有男子那般糙。”
其实子桑是知道原因的,原因当然在岳莘身上,
子桑觉得世间所有男子都配不上她,除了岳梓,不过两个人是姐弟,也幸好是姐弟,要不然便没她什么事情了。现在想想昨夜那些经过像做梦一样,好像突然之间,她就与总是遥不可及的“嫦娥”交好了,那人还对她那么好,柔声细语,今早从她怀里醒来,子桑笑得像猪一样,在抱着她在她怀里拱来拱去,把那人给弄醒了,她也不恼她,甚至还愿意让她抱着她在床榻上赖了好一会儿。
临走的时候,岳莘将子桑送至岛岸上,在帮她解开岸板上套在的木桩子的船锁时,蹲在一旁的子桑冷不丁地又在她嘴角小小啄了一口,岳莘红着脸站起来,也没再说道她,只是让她回去小心,这娇羞的模样让子桑更加肆无忌惮了,在岸旁抱住岳莘好一会儿,才肯罢休。走时,她还坐着舟上夸张地晃动着手,说今晚再见。即使两人之间距离在逐渐拉远,她已看不清岸上人的容貌,但子桑还是能辩出岳莘在掩面而笑。
好像就在那一夜之后,子桑在岳莘身上所遭受的委屈全都偿还了,岳莘脱下了盔甲,而她甚至觉得自己赢了整个世界,至今她还是飘飘然的。
女人多好,子桑是以女人的身份接近岳莘的,她也是以女人的身份喜欢上岳莘的,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若是变成男人,她没有想象过,但若真是,那两个人之间那种细腻柔软的感情是不是就变质了,或者是换成另一种风味。如今听楚安这么一说,子桑恍然间有设想过她变成男人的样子,但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变成男人,大概,她想要的那种感情就会消失吧,何况她压根就没想过岳莘有一天会与男人在一起的情景,或许是先入为主,即使下辈子,她也想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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