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都以为,当今陛下肯定将顾氏家主顾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只有沈行止自己知道,顾玦是他沉沉黑夜里触摸到的唯一的星光。
*
十年前,天大雪。
金陵城银装素裹,飞雪满天,大街小巷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兄弟,这是有什么大事啊?”一个新入城的外地人被眼前这阵仗吸引,拦住路边的一个人问道。
这街上陡然多了许多贵人坐的马车轿子,全都驶向同一个方向,十分壮观。
“这你都不知道?”被搭话的那人露出吃惊的模样,“今天是顾氏七公子行冠礼的日子,这些贵人都赶着去观礼呢!”
“顾氏七郎?”这外地人恍然大悟,兴奋道,“莫不是那位被陛下誉为我大晋明珠的顾七公子?”
“除了顾七公子还能有谁?”
那人反问,然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别耽搁我时间,顾七公子冠礼,我也要去瞧瞧热闹,兴许还能得些许赏钱呢!”
那人有些着急,摆脱这外地人后,立马扎进了人群里,随着人群、跟着这些马轿一起涌向城西顾府那边。
远远地,将要靠近顾府地界时,人群不约而同就静了下来。
前方小道弯弯曲折,铺着青花石砖,一路蔓延至顾府大门,四下是幽寂竹林,静逸怡人。
“吱吖—”
门开了,众人的注意力朝府门处看了过去。
古朴的门里出来一个少年,着青色锦袍,长相秀气,举止大方。
他遥遥地朝众人行礼,朗声开口,“今日乃我家公子加冠之礼,多谢诸位能莅临鄙府,请随我来。”
说完,少年转身引路。
身后众人暗暗诧异,顾氏仅仅一个引路的少年就有如此仪态,不由感叹顾家门风难得。
跟着那少年,七弯八拐,众人被领到了顾氏宗祠。
宗祠肃穆古朴,正前方是顾氏历代先祖排位,香火不绝。
顾氏这代家主顾池站在阶上,其余世家勋贵依次立于下侧,场面一时肃静。
“礼行。”
一声落下,冠礼正式开始。
正门处,青年身着白色单衣,如松如柏,不急不缓徐步走来,依次向沿途众人行礼,最后跪坐于正中阶下,这便是年轻时的顾玦。
他前面站着的人,是此次为其加冠者,德高望重的方氏家主—方淮,表字谨仪。
方家主身穿锦衣华服,郑重地为其束发加冠,而后寄语祝福,“敬尔威仪,淑甚良德。”
顾玦阖手拜谢,“玦定不负厚望。”
方淮看着进退有度的小辈,露出温和的笑意,“小七今日冠礼,往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话一出口,上首的家主顾池笑道,“谨仪这是服老了?”
方淮见好友打趣,有些感慨,“我初见小七时,他还是半大孩童,转瞬已是俊秀青年了。”
“说多了。”方淮打住自己的思绪,把话题拉回来,看向顾池,“该给小七取字了。”
字本该由父亲来取,但顾玦年幼失怙,母亲此后缠绵病榻,目前来看,由顾池取字最为合适。
顾池看着跪坐阶下的仪态端重,挑不出一丝错处的青年,欣慰又生出心疼。
“取名玦,寓意君子如玉美无度,而今后愿小七,能直上青云生羽翼,自在无忧,便取字——”
“陛下驾到!”
一道声音破空传来,打断了顾池的话。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而后纷纷弯腰行礼道:
“参见陛下。”
进来的人,约摸不惑之年,一身华服,有着长年身居高位的威严,而此刻他脸上带着笑意,向众人摆手示意,“众卿免礼。”
这人是如今的大晋第七代君王—晋顺帝。
他登基之时,大晋已是摇摇欲坠,四面环敌,内里矛盾激化,这位君主为稳定局势,对外求和、对内镇压,倒是勉强将局势压了下来。
晋顺帝笑问,“小七的冠礼进行到哪了,朕没来晚吧?”
顾池下阶,将晋顺帝迎上主位,回道“陛下来得不晚,正到了取字的时候。”
他神色并未因君主重视而欣喜,反而带着不太赞同的表情,“小七不过一小辈,陛下不必亲自前来。”
晋顺帝闻言反驳,“小七自幼聪慧,三岁成诵,十岁才满京华,十五出奇策败西夏,又是顾氏下任家主,朕自当重视。”
他继而又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正在取字,朕正好想到一个。”
晋顺帝扫视众人,没有人有异议。
他是一国君主,自然有资格为顾玦取字,更甚者,算得上是皇恩浩荡。
见众人默认,晋顺帝满意地笑了笑,而后看向阶下跪坐的顾玦。
“朕想,不如便取字为—晋卿。”他神色自然,“晋之卿士,许以国礼。”
这字过于沉重,寓意深远,几乎是在他话落的那一刻,旁侧顾池的表情就沉了下去。
“陛下厚爱,但此字意义重大,玦恐承受不起。”顾玦神色谦恭,委婉拒绝。
晋顺帝表情一变,冷声道,“既知意义深重,便更不应推辞,朕这不仅是对晚辈祝愿,更是君主对臣子的所托。”
这位陛下根本没给自己拒绝的权力,顾玦并未感到意外,只直起身,再深深一拜,领谢赐字。
见状,晋顺帝神色缓和,又宽慰道,“小七不必多礼,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对你寄予厚望。”
“玦明白。”
晋顺帝的意图,顾玦他们当然看得出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晋顺帝不断为顾玦造声势,是想要把顾氏推到那风口浪尖上去。
皇权与世家,相依又彼此对峙,这些年来,晋顺帝早已不满世家林立,挟制皇权,而顾氏身为顶级世家,已经成了他欲除之患。
顾池明白,顾玦也明白,但这是阳谋,他们不得不受着。
围观的众人也看出来这下面的暗潮涌动,都默契地保持沉默,等到这个话题结束,场面缓和下来后,纷纷当做没知觉一样,又融洽地恭喜祝贺。
接下来再没有什么波折,宾主尽欢,到了黄昏午后,人群三三两两散去。
顾玦他们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但是最尊贵的那位却一直留了下来。
“陛下,不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见晋顺帝耐心地等到最后,顾池知道这位陛下定有事情。
晋顺帝似乎就是在等着顾池开口相问,在顾池话一落,他就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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