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斋，沈行止坐在台阶上，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拿着那把未开刃的匕首，脑海里浮现青年的一举一动。
想到今日与顾玦所说之事，沈行止眸光一凝，不禁忆起了昨夜沈允的突然造访。
昨夜的孤芳斋。
圆月高挂，银光倾洒天地。
荒院里，两个人影站在空旷的院中心。
“太子殿下?”
沈行止表面惊讶地看着来人，心下暗自戒备。
“你我兄弟，唤声皇兄就好。”
来者眉目疏旷，脸带笑意，锦衣华服，赫然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沈允。
“我听人说常乐最近老爱往这边跑，便过来瞧瞧。”
沈允看着少年一副落魄模样，“父皇也真是心狠，当真做到了不闻不问。”
“也就常乐心善，瞒着大伙儿往这地儿跑。”
沈行止没吭声，他知道沈常乐即使再如何小心，也必然会露了行踪。
更何况那日与常乐一同出宫，他已经做好了被察觉的后果。
“想出去吗？”沈允用一种施舍的语气问道，他并不认为沈行止会拒绝。
“想。”沈行止低着头，答得很快，态度似是唯唯诺诺，又藏着许多渴望希冀。
“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沈允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对沈行止这副态度早有预料。
“但是你得替我办件事。”
沈行止抬头，看着眼前一身黄衣锦缎的华服男子。
“我能做什么吗？”少年小心问道。
“去祁楚。”
沈行止内心冷笑，但他面上露怯，“祁楚事关重要，我、我不行。”
沈允见少年这副畏缩的模样，暗自嫌弃，但表面仍是做足了一副友爱兄长的做派。
“无妨，你此次去祁楚只需要配合令尹办事就好，其余的你就不需要担心了。”
“……嗯。”
沈行止似懂非懂地点头。
沈允满意笑了一下，他鼓励似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放心，若祁楚一行顺利，我定会在父皇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谢谢皇兄。”
等太子走后，沈行止脸上的自卑胆怯瞬间消失，他用手拍了拍肩膀，那是方才太子碰到的地方。
让常乐来接近我，其实是为了不着痕迹地引起其余人的注意。
老师，你是这么想的吗？
*
“殿下为何要找上那小子?”
回了东宫，太子妃不解询问。
沈允露出自得的神色，“你懂什么?”
“我那四弟无论如何，也改不了他尊贵的血脉，祁楚疫乱，乱的也是民心，皇子的身份倒是能骗骗那些百姓。”
“更何况，祁楚这事，不能查的太细了。”太子说得隐晦。
“如果这事能顺利解决一切好说，如果处理不好，也可以把我那好四弟推出去。”
说到这里，太子脸上的笑无端带了几分冷意。
*
金銮殿内。
晋顺帝高坐殿上，太子、三皇子站于左边最前方，顾池站在右边最前方，而顾玦立于顾池身侧。
晋顺帝看着群臣，问:
“诸位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礼部邓尚书出列，
“依老臣看，祁楚如今民心已乱，这人选需得尊贵，得以服众才行。”
“嗯。”晋顺帝点头，“那你说谁合适?”
“臣以为三殿下当之无愧。”
“……这。”晋顺帝皱眉，没有回话。
“大胆。”吏部何尚书站了出来，“三殿下何等尊贵，怎么能够亲身涉险……”
三皇子挥了挥手，制止了吏部尚书的发言，他好笑地看着太子。
“我以为邓尚书所言极是，但依此言来讲，岂不是皇兄前往更为合适?”
“太子殿下一国储君……”又有人出来反驳。
“那三殿下……”
殿中嘈杂起来，太子一脉与三皇子一派开始对峙。
此刻殿内惟有太子、三皇子、以及以顾氏为首的中立一脉安静地站在原地。
“够了!”晋顺帝忍无可忍，呵斥一声。
大殿一静，群臣重新规矩地站好。
这时兵部余尚书收到太子眼神示意，他心领神会，走到了殿中心。
“禀陛下，臣这倒有一人选。”
“哦?”晋顺帝抬眉，“说来听听。”
“臣以为四殿下前往最为合适。”
“……四殿下?”
其余大臣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站在顾池身边的顾玦微不可查地看了太子一眼。
晋顺帝皱眉，想了半天，终于忆起了那个被他弃在冷宫的沈行止。
“父皇。”太子适时出声，“儿臣以为余尚书说得道理。”
“四弟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子，身份足以服众。在其次四弟戴罪之身，亦能借此机会将功赎罪，可堪两全其美!”
太子言辞恳求，一面为陛下分忧，而又不失对幼弟的关爱。
“……那孩子。”晋顺帝有些犹豫。
“父皇不防将四弟传唤来见见?”太子顺势建议。
“既如此，就见一下吧。”
“来人，传四皇子——”
半响，殿门处走进一个少年人，年约十五，身形瘦削，穿着陈旧，五官与晋顺帝有几分相似。
“参见陛下。”少年行礼，他的身子有些颤抖，但仍是端端正正
晋顺帝脸色缓和些许，“小四，你可愿前往祁楚救灾?”
少年脸上神色有些无措，他朝太子那边看去，正巧见太子也在看他。
太子带着笑，无声地朝他点头。
沈行止内心感到讥讽，但面上仍是感激地看了太子一眼，而后朝殿上那人看去，跪地行大礼:
“儿臣愿意。”
晋顺帝见状，思索片刻，终于开口，“传朕旨意，封四皇子为从四品钦差，去往祁楚，代朝廷救灾。”
“儿臣领旨！”
晋顺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场面放松下来。
而下侧的三皇子沈慕却在这时又走了出来:
“父皇，四弟确实身份上足以安稳民心，但祁楚疫乱放在四弟一人手上是否不太妥当?”
“祁楚令尹能力不俗，有他协助四弟，相信能很快地控制住局面。”太子见沈慕出来坏事，赶紧驳斥道。
“祁楚令尹若真有本事，也不至于闹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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