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诡异得安静，怀文成眼中原本的笑意渐消，只剩下了无尽的冷意。越开云却依旧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似乎天崩也不足以让她变色。
良久，怀文成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是败下阵来：“阿云啊，你不该干涉这么多……”
他像是个平和的大家长，对自己年幼不懂事的妹妹悉心劝导。
“我先前便劝过，锁魂咒一术损心损性，极易遭到反噬，非常人可把握。可您说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为了长垣阁，遭到反噬亦无妨，”越开云没有做他那乖妹妹，顿了顿继续道，“虽然不知道锁魂咒与所谓众生有什么关系，可要做的是您，我也没再多言……还有血誓，有何必要和与那两人定下血誓？您既知道他是燕在舟，又怎敢和他们定下血誓？”
“就因为他是燕在舟，就因为他是燕吾知的儿子！”怀文成突然怒极，抬手掐住越开云下颌，死死瞪着她，“阿云，你不是个会问这么多的孩子。很多事情你不需要干涉，也不需要了解……你担不起的。”
“那您担得起吗？”下颌的疼痛没有让越开云脸色变换半分，她维持着原本的表情，垂眸问。
“我？”怀文成又笑了，仿佛他刚才的状态只是越开云的一个恍惚。男人松开手，转而越开云脸颊轻轻抚摸，笑着咳了几声，“我可是怀文成……咳咳，有什么是我担不起的？阿云，阿云，你不信你阿哥吗？”
他面色本就苍白，如今遭一反噬，再加上不断从嘴角流出的血。剧烈的冲击感让越开云心头一跳，忍不住闭上了眼。
“哥……怀长老，”越开云长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她站起身，看着怀文成，落下一句，“您最好是。”
最好是什么，她没说出来，可怀文成自然懂。
最好有把握，最好担得住。
怀文成估计是真的受了重创，宿时月从吴明口中得知，怀文成在长垣阁的年会上突然七窍流血，浑身抽搐，倒地不起，大小便失禁。
宿时月听了十分震惊，连忙去找来风问这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得到的答案是不假也不真，吐血倒地是真，至于其他的，纯粹就是基于个人恩怨的胡编乱造。
宿时月：……
多大仇多大怨，浑身抽搐就算了，怎么还……
但就算是吐血倒地，对宿时月而言也是个好消息。一直到正月十五，整个临仙峰平平淡淡和和美美，除了吴明时不时和其他人吵上几句，简直可以说是岁月静好。
只是今日的十五，没有月亮。
宿时月坐在院中，仰头看着天空，神色有些惆怅。
眼前突然出现一盏兔子灯，宿时月眨眨眼，和兔子灯对视片刻。
“小兔子需要主人的陪伴。”那兔子灯上下跳了跳，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腔调。
宿时月愣了一下，转头去看身侧的男人。
兔子灯又跳了跳，似乎是在吸引宿时月的注意：“小兔子在这边！”
宿时月轻轻笑了声，把小兔子轻轻捧到手心。火苗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最后也没有熄灭。
“你从哪里搞来的？”这小兔子长得实在可爱，宿时月捧着它时甚至不敢用力，就怕把它内芯里的火苗弄灭。
来风轻轻笑了笑：“不用这般小心，里面看似是火苗，其实是我的内力，你怎么动它都灭不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换上委屈的语气，“这可是我昨夜通了个宵，一点一点做成的。”
“你自己做的！？”宿时月精喜道。
来风挑挑眉：“正月十五，总是要有些仪式感。”
宿时月叹了口气，微微后仰，把上半身靠在来风身上，仰起头看着天空：“可惜了，没有月亮。”
眼前漆黑的夜空变成了来风的脸，这人抬手太宿时月脸上捏了捏：“有月亮。”
“在哪？”宿时月被他捏得口齿不清。
“在我手心。”来风眯起眼，笑了笑。
他手心里的宿时月眨眨眼，突然问：“话说，怀文成和越开云是什么关系？”
来风一愣，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就到了这两个人身上，疑惑地问：“什么？”
“怀文成和越开云啊，”宿时月看着来风，那样子是真的很好奇，“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对，但是我说不上来。看着像是同门上下级，可那个怀文成对越开云似乎有些……”
“偏爱。”
“好像是，”宿时月点点头，“他对越开云很不一样，但是听吴明说的，他又只对越开云这般。可他们不像爱人，似乎也不是兄妹？”
来风轻叹一口气，坐到宿时月身侧。
人形暖炉来了，宿时月挪了挪贴近他。来风注意到她的动作，抬手把人揽进怀里：“是兄妹，只不过并非亲兄妹。”
“嗯？”
“八百年前，有个叫的川仓山的地方，那地方原本十分繁盛，甚至可以说是幻界内数一数二的繁荣地带。只是在一场天灾过后，一切都毁了。”来风道，“不过说是天灾，确实也不准确。”
“什么意思？”
“那是我爹引下来的一道雷劫。”来风看了宿时月一眼，见她消化好了，继续道，“那时他二百岁，正和我娘认识没多久。因为听闻川仓山有个前所未有的宴会，便一起去了。可谁知他半路突破，雷劫恰好落在了川仓山那宴会之上……虽说我娘和则清及时将其他人撤散，虽然大程度上避免了伤亡，可雷劫的杀伤力……并非常人能敌。”
“那怀文成和越开云……”
“他们正是川仓山的村民。雷劫一事后，川仓山再不复以往的热闹，修真界几大门派前来看看有没有资质尚佳的，有的便带走，没有的，便留在这里，是不是送上些救济。”来风道。
宿时月明白了：“所以怀文成和越开云是被那个笛名带走了？”
来风点点头：“所以这二人关系极好，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怀文成做事虽然毒辣，却从没对越开云下过手。据我所知，他甚至没和越开云说过什么狠话。”
“那你爹……”
“我爹每月会送去救济，或是金石或是吃食，我娘闲下来也会去施粥义诊。只是说到底这惨状是因我爹造成，村民们基本都对他怀恨在心我估计怀文成也是。”来风耸耸肩，“只可惜我爹死了，这份仇恨只能由我背了……虽然我也觉得我爹很可恶。”
宿时月也叹了口气：“难怪他对你恶意这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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