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檀一向是属太阳的,前一晚再如何唏嘘难过,转天日头升起,便又是那个生龙活虎的秦二小姐了。
借住在国公府的崔表哥显而易见地对自己不耐烦,都不必张口,自己只要不小心出现在他的余光里,都能收获到一个不加掩饰地厌烦蹙眉。
前一个岁檀可能会自怨自艾,脱胎换骨后的这个岁檀可不会忍气吞声。
她停在原地,当场便应急出对策:你不喜欢我,我还看不惯你呢。
直接目不斜视而过,反将他无视个彻底。
这种睚眦必报的行为虽然没礼貌,但异常有用。
崔家嫡长孙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脸色是一天铁青过一天。偶尔岁筝回家时,他都无法隐藏掉自己的戾气,牙齿间挤出的关心也是越来越僵硬。
对此,岁筝纳罕不止,心里明镜着的祝大人却是赞许有加。
同样没从崔表哥那讨到好脸色的秦二小姐和大理寺卿难得同仇敌忾,共同将崔峻列入了讨厌之人名单。
百忙之中的沈凌云也抽空过来确认了一眼,回去连连感叹自己还是见少识短了,这崔表哥确实挺让人皱眉的。
“我刀下从没有冤魂。”
岁檀骄傲地仰起头,理直气壮地凑到沈凌云跟前,小声强调道,“我说他不行,他就是不行!”
说这话时,她浑身上下写满着“快来夸我呀”的小得意,要是有尾巴,此时此刻也一定是翘上天了。
沈凌云以目光摩挲着她眉目间布满的神采飞扬,禁不住勾勾唇角。
“是,”顿了顿,“我未婚妻最明察秋毫了。”
光风霁月三殿下突如其来地这么浅淡一勾,反倒把岁檀脸颊勾出薄薄一层红晕。
这人恢复身份后宛如破罐子破摔一般的随地大小撩,让自诩他最喜欢的准皇子妃殿下都有些招架不住。
她轻咳两声,像是突然对别的事情燃起兴致般,一边张望着四周一边好奇问道:
“说起来,你带我来的是个什么宴会呀。”
沈凌云含笑看了她一会,才开口回答道。
“绥阳大长公主的新谷宴。”
有那么大一个崔表哥时时刻刻在家里讨人嫌着,即使岁檀体谅他忙得焦头烂额不主动提,沈凌云也知道她有多渴望能溜出府玩。
回宫第三日,易舟也被暗卫营强行召了回去。己在明、敌在暗,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担心外露,但也无法忽略她闪动的杏眸一点点蒙尘的事实。
因此,当绥阳皇姑奶奶的请帖甫一松到他案前,并且极尽笔墨地写明这宴会有多好玩、他未婚妻一定会喜欢时,他便立刻跟个昏君似的想要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他悍然推掉禁军的练兵建议,婉言拒绝太傅府中一叙的邀请,劝退想要来拜见的幕僚谋士,只匆匆处理完襄城的情报,便迫不及待地奔去国公府,带着岁檀来赴宴了。
远离战场的上京城内繁花似锦,骄奢淫逸一应俱全。
作为身份地位的象征,各类集会自然不少,京中大小宴更是层出不穷。
原本,对于三殿下来说,琴会诗会和春猎没什么区别,元宵灯游会也和中元祭祖宴看不出什么不同。
绥阳姑奶奶千叮咛万嘱咐此宴非比寻常,一定要他带未婚妻出席时,他还在纳闷这是有何样的威风要去耍。
直到亲临此地,才恍然大悟,方知亲姑奶奶的良苦有心:
大长公主的新谷宴,是京内少数几个不必男女大防、未婚男女也可同宴的聚会。
这便意味着,白月光三殿下即使不化身暗卫,也不必苦兮兮地和未婚妻分开了。
岁檀不知沈凌云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在她心中,能不必躲在国公府和一个死人脸表哥、一个更如丧考妣的愁苦脸父亲相看两无言就已经非常值得庆祝了。
更何况还能和沈凌云待在一起,更更何况还能参加秦岁檀都没见过的大宴,整个人顿时兴致高昂,提溜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一直不停地望来望去。
绥阳大长公主面子极大,作为先帝的妹妹、当今陛下的亲姑姑,即便她的新谷宴崇武远不符合少爷小姐们花前月下吟诗作对的想象,京中权贵还是纷纷列席,能来的都来了。
场中熙熙攘攘,各路牛鬼蛇神轮流登场。
沈凌云和岁檀同坐一桌,他一只手臂伸出,近乎保护般地撑在她背后,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近乎克制且执拗地将她纳入虚空怀抱中。
“沈凌云,你看。”
突然,她小声道,闪烁着目光示意某个方向。
他跟着望过去,在看清那一刻迅速收敛起全部笑意。
“平南王世子,孟卓。”
冤家路窄,视线尽头正是那位让年少时的三皇子好生愁苦过的捡漏世子,直至今日,他都是梗在他心头念念不忘的一根刺。
“我们走。”
岁檀颔首,突兀道,沈凌云愣了愣,便见她一拍桌子,噌一下站了起来。
“走,我去给你讨回公道!”
与宴众人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热闹。
在平南王孟世子一如既往地吹嘘成就、表达着对大梁武将名不副实的不屑时,一个清脆嗓音打断了他的口若悬河。
娇蛮任性的秦二小姐从人群后走出,笑眯着眼,俨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不妨再切磋一下好了。”
“切磋?和谁?”
平南王世子立刻反问,过程中状似无意地瞥了眼沉默立于她身后的三殿下,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出自己的小心思:
“这位的话,谁敢赢。”
沈凌云脸色微变,岁檀已经眼疾手快地回击了回去。
“自然不是和我未婚夫,我家三殿下顶天立地,是有口皆碑的大英雄,你这样的暂时还不配同他交手。”
这下子,脸色难看的变成孟世子了。
他“你”字呵斥刚要出口,在沈凌云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压迫下不情不愿地咽了回去,思忖片刻又不甘心地偏开脑袋,无声忿忿了句什么。
岁檀置若罔闻,继续笑眯眯道:
“大梁武将人才辈出,又不是只有三殿下一位,我家三殿下不适合,还有其他人可以呢。”
说罢,她转头,对着人群里某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道:
“您是新科武状元冯卫吧,劳烦您来和孟世子比划两下了。”
毫无防备成为焦点的冯状元顿时面露难色,一边偷瞄三殿下的态度,一边磕磕巴巴地想要推脱道:
“那个,我……”
“冯状元可是我春猎的手下败将,秦二小姐确定要他来吗。”
武状元风吹日晒下黝黑的老脸霍地一红,坚实有力的手脚无措地在身侧捏紧。
他想说不是那样的,他只是不知为何会运气那么不好,平白无故地在猎场上遗失掉所有战利品而已。
然而也如那日一样,流言碎语四起,嘲笑和鄙夷环绕,他仿佛大庭广众之下赤裸于人前一般,嘴笨地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胜败乃兵家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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