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懒洋洋地躺在飞檐翘角之上,微风轻轻踢开布帘,裹挟着跳落的光线闯进车厢。
江砚珩眉开眼笑,掖去小姑娘耳边的碎发,转而捏上她的耳垂,意有所指:“你昨日醉酒,又这么早醒来,一会儿回去睡个午觉?”
“不用啊,我很少睡午觉,午觉睡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纪宁萱贴在他胸膛,嗅到衣襟下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心情不由沉了几分,将人抱得更紧了。
“你受伤为何不肯与我说?”纪宁萱还是气,挺直了腰,板着脸细眉紧蹙。
凶巴巴的模样,落在某人眼中,丝毫没有威慑力,甚至想去揉捏她的小脸,压在身下狠狠欺负一通。
江砚珩爽快认错:“以后不会了。”
“三叔的药效很好,伤口愈合的很快,不出几日便好了,别担心。”
“世子殿下说话算话,拉勾。”纪宁萱神色严肃,伸出小指勾住他的小拇指。
“再盖个章。”江砚珩手掌一翻,与她十指相扣,垂首亲了一口,执着于午觉一事,继续问她:“那我想睡午觉,看在我受伤的份上,夫人可否陪我?”
“好。”纪宁萱一口应下,只当他是疲累极了,毕竟剿匪回来又忙于公务,是该好好休息几日。
想到公务,她忙道:“对了,昨日我带三叔去看元七,发现他被人喂了哑药,而且他说是雪翎害他,可雪翎真的没有去过,她一直跟在我身边。”
纪宁萱百思不得其解,莫非真的是元七中毒已深,出现了幻觉,但他被毒哑了嗓子是事实,做不得假。
“还有这把钥匙,”她从腰间拿出白少卿交给自己的钥匙,将来龙去脉粗略讲了一遍。
“我派人去看了,白少卿指的地方是玉华街里的一处院子,院中一株腊梅,花开得正好,她让我们去翻一翻树下的土,那树下是藏着什么东西吗?”
院中是一颗扎根于土的花树,又不是要菜地需要翻土,白少卿自是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一番话,纪宁萱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树下有很重要的物品。
江砚珩接过钥匙,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我随老师出去时,曾亲眼见过江湖上流传的易容术,此术可伪装成别人的脸,以假乱真,倘若身形相似,除非是极为熟识的人,否则很难识破。”
铩羽楼,到底想干什么?
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技艺,纪宁萱摸摸自己的脸蛋,难以置信。
至于白玟,江砚珩思索片刻,吩咐车夫改道去了一趟曙光司。
—
午后,竹韵苑。
二人用过午膳后,纪宁萱在院中晒太阳,石桌上摆着一盘圆滚滚的橘子,她剥开一个橘子,橘子的芳香迸发,香香甜甜。
纪嘉林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这情况,腿脚的伤似乎是更严重了。
不会是被祖母打的吧?
“三叔,你的腿伤未好还是多歇息歇息吧,过段时日祖母气消了,你就能回去了。”
“有家不能回,三叔那是一个惨呐。”纪嘉林坐下顺手也拿了一个橘子,“世子呢,我来给他把脉。”
纪宁萱塞了一瓣橘子进口中,“他去父亲母亲院中了,一会儿便回来,三叔且等一会儿。”
“砚珩的伤不严重吧?”
虽然江砚珩一直告诉她伤势无碍,可她还是放心不下。
“哎呦,这个橘子真酸。”纪嘉林酸得挤眉弄眼,“无碍无碍,世子身强力壮,恢复能力强,按时服药就好。”
纪嘉林放下这个酸倒牙的橘子,笑呵呵道:“来,三叔也给你把把脉,大哥大嫂不在,三叔可得把小满照顾好,小毛病也不能忽视。”
纪宁萱愣了愣,唇边笑意散去些许,小满,自她及笄后,除了祖父外,府中便很少有人喊她小满了,连她自己都将这个名字埋葬了起来。
她出生在除夕前一日,一年将尽,阖家团圆的好日子,阿娘给她取名小满,寓意圆圆满满。
可明明一点也不圆满,在短暂的十八年中,阿娘哥哥祖父都不在了,爹爹也被陷害,何来圆满?
这名字就像是一个诅咒,差的那一日,是她一生也填补不了的空缺,注定无法圆满,“小满”这个名字就像是散落在伤口边缘的白盐,每喊出口一次,伤口就被蜇得生疼,永远无法愈合。
“想什么呢?”江砚珩屈指点了点她额头,朝她微笑。
“你来啦,吃橘子。”纪宁萱收回神思,笑眼弯弯,递给他自己剥好的橘子。
“哎呀呀,小满呐,你这体寒之症可得调理调理,不然以后不好有孩子,可不能轻视。”纪嘉林语重心长,“雪翎这丫头,白瞎一手医术,跟在你身边都看不出你的病症。”
日光下,纪宁萱腾地一下红了脸,缩回手,替雪翎辩解:“是我不喜欢喝药,不怪雪翎。”
纪嘉林转身又去给江砚珩把脉,脱口而出医师必备话术:“良药苦口利于病啊,正好你俩一起喝,有三叔在,包治百病,来年你俩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三叔帮你们养。”
江砚珩嘴角弯起,压都压不住,盯着她脸红的模样,挑眉道:“嗯,我们努力。”
“年轻人恢复能力就是好啊,一碗药下去,毒素就清了,伤口待它慢慢愈合就好了。”
纪嘉林不害臊地自夸,两个孩子没啥大事,他也放心,拿着自己的酸橘子要去给雪翎吃,走一半又拐回来拜托世子寻几味稀有的药材,为解蛊毒的关键。
三叔走远后,江砚珩横抱起小姑娘,大步流星地走向房中,纪宁萱忙搂住他的脖子,心下一慌:“你干嘛呀?”
江砚珩面色坦然:“当然是睡午觉啊,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总不会是……”
他故意拖长尾音,惹人遐想。
纪宁萱忙打断他:“我才没有,江砚珩你真的很坏。”
“嗯,夫人总算是发现了。”
“……”
和煦的日光砸落在枝叶中,暖风乍起,院中四季常青的古树“哗哗”作响,枝头一双鸟儿依偎着,歪歪头看向这对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走进屋内,江砚珩帮她卸下钗环,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延伸至女子的臀线以下,纪宁萱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抬眸去看他,问出她好奇已久的问题:“你的名是什么?”
江砚珩浅笑:“江墨。”
纪宁萱若有所思:“笔墨纸砚,还真是文房四宝啊。”
“你猜到了?”
“一点点。”
“母亲怀我时,特别喜欢书房内的书卷气,所以就以文房四宝为我取名了。”
江砚珩脱去外衫,未再言语,待两人躺下后,纪宁萱侧过身子,忍不住问:“你不问我吗,刚才三叔喊我小满,你不是听见了?”
“听见了,你若想说我便听,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强求。”
江砚珩能猜到这是她的乳名,但陆青汐以及二公主与她关系亲近,都不曾喊过“小满”这个名字,定是她不喜或是有别的原因,总之不会是一个值得欢喜的原因。
在他听见“小满”二字时,外加纪家的遭遇,他大概知晓为何她不愿叫这个名字。
她不愿说,他自是不会强行逼问她其中缘由。
“夫人之前说,父亲母亲对我的出生很是期待才早早取好了字,夫人的名字不也是如此?无论是小满,还是宁萱,都是岳父岳母对你的爱意。”
江砚珩目光柔和,垂眸看着身前的小姑娘,缓声说:“还有啊,萱草花不只是母亲花,它还有一个别名为忘忧草,我想这也是你阿娘为你取名宁萱的原因,她希望你可以无忧无虑,安宁地过一生。”
“有些事怪不到你身上,何必一直让那根刺扎着自己呢?”
无忧无虑,安宁地过一生吗?所以这也是阿爹不愿意让自己习武的缘故?打打杀杀的战场,对一个姑娘来说,绝不会是一个好的归宿。
纪宁萱双眼发涩,沉默许久才开口:“你不在那几日,我梦到你浑身是血倒在我面前,我怎么抓也抓不住,你不知道京中传出你生死未卜的消息时我多害怕,害怕你也像哥哥一样……”
离开后再也回不来了。
害怕这个诅咒贯穿自己的一生,自己就像是一个瘟神,连累身边的所有人。
“不会的,别乱想。”江砚珩将人揽到怀中,“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答应你会回来,就算是爬着也要回来。”
纪宁萱破涕为笑,“爬着可不太好看,我可不认你。”
“这么无情?”
“嗯,我转头就走那种。”
江砚珩轻笑,吻向小姑娘的发顶,逝去的人他无法改变,但尚在人世的,他定会护他们周全,予她心安,慢慢解开她的心结。
窗外“咕咕”的鸟叫时不时响起。
许是真的累了,不多时,床帐内均匀的呼吸传出,江砚珩沉沉睡去,眉眼间疲态尽显,纪宁萱窝在他怀中,抚平他微皱的眉心,偷偷摸摸在熟睡的人唇角亲了一口才睡去。
这一觉两人竟是直接睡到了申时,纪宁萱睁眼时,江砚珩已早她一步醒来,倚靠在床头看书。
“睡这么久,晚上算是睡不着了。”纪宁萱攀着他的手臂坐起,想去看他手中的书,目光却在触及书中内容时颤了一瞬。
“你……怎么在看这种书?”
这不是刘嬷嬷给自己的书,还一再叮嘱只能他们夫妻二人一起学,自那日她不慎看到其中内容后就再未打开过。
江砚珩面不改色,翻了下一页:“我不学会,岂不是委屈了夫人?夫人不若和我一起看?”
“你学会就好了,我就不看了。”纪宁萱移开视线,想要躺下去,被他按住了腰。
江砚珩放下书,看着她说:“今晚夫人应是知晓我要干什么,你若是没准备好,我不强求,所以给我一个答复?”
纪宁萱眨巴着眼,脑海中猝不及防闪现出他结实有力的腹肌和手臂处流畅的肌肉线条,忽觉口干舌燥,心口砰砰乱跳。
江砚珩催她回答:“嗯?”
小姑娘的声音细若蚊呐,只说了一个字:“好。”
—
晚间,明月高悬,如一颗夜明珠悬挂于屋顶之上,柔和的月光遍布各个角落,甚至院内不点灯,脚下的路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落雪端来一碗汤药。
黑乎乎的,闻着就好苦。
纪宁萱放下手中书卷,试探道:“我能不能……”
落雪无情开口:“不行。”
落雪推来一盘蜜饯,上面还洒了一层白霜,夫人虽不喜过于甜腻的食物,但喝过苦药后,这裹着糖霜的蜜饯可是宝贝。
“一鼓作气喝掉它,身体调养好了,夫人就再也不用喝了,回头奴婢给您做桂花糕吃。”
落雪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着夫人喝药。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哄骗谁呢?”纪宁萱憋住气,咕嘟咕嘟一碗下了肚,急忙塞了两颗蜜饯到口中。
“夫人可有问世子,余将军的事是不是误会?”
纪宁萱含着蜜饯,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点头说:“嗯,误会。”
“那便好,奴婢觉得王妃王爷那般好,世子定也不会花心多情,奴婢只盼着夫人过的开心,倘若真是卓公子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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