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折了一支桃花枝晃悠悠地绕在指尖环绕,一会看着花园里来回忙碌的人群,一会又看向和光阁前架着灯架彩楼的仆从,各处热闹景象应接不暇。随着暮色将近,阁前汇聚的人越来越多,目光所及人情风物繁华热闹,衣鬓飘香。云鹤台鼓乐声忽起,台前绫罗丝带阵阵飘香,已是有美姬跃于鼓上翩翩而起。
高悬的灯架挡住了池鸢的视野,她环顾了一圈,起身飞向和光阁三层处的飞檐下,刚刚落足在琉璃瓦间,眼前就悄无声息的指来两把寒气森森的刀刃,池鸢从袖中拿出云安衾给她的玉牌,伸出手在两个护卫身前摇了摇,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两名护卫就收刀退走了,眨眼间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
池鸢冷哼一声,将玉牌收回,顺手甩弄了一下腰间垂坠的璎珞,点足跃于栏杆上,举目看向云鹤台的方向。
“姐姐?”沈黎从藏书阁中退出来,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回廊站立的池鸢,他欣喜的走上前,问候道:“姐姐,还真是姐姐呢。”
池鸢转身诧异的看着沈黎:“你怎么在这?”沈黎不自然的抚了抚袖角的褶皱,瞥了一眼藏书阁道:“我……我现在和灵泽是书阁的看守弟子,现在轮空出来休息会,姐姐……这里差事多,也抽不出空去看你,你不会介意吧?”
池鸢从栏杆上跳下来,回望栏后的书阁道:“自然不会,在这处过得还习惯吗?书阁里的差事应该很轻松吧?”“嗯,很轻松,除了我和灵泽,还有两个云家的大哥哥一起干活,书阁里的几位先生对我们都很好,还教灵泽读写认字,姐姐……走,我带你去阁内的回廊看看,现在大殿里边坐着好多人呢,个个都威风凛凛贵气不凡,怕是七大世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沈黎引着池鸢走到和光阁内层,快到回廊处的时候沈黎微微弓着腰贴着墙走,池鸢好笑的看着沈黎这小心翼翼的动作,殊不知这番鬼祟行迹早就被护卫看见了,只不过因为他是阁中弟子所以被默许罢。“姐姐,你来这边瞧。”沈黎回头朝池鸢招手,他矮身贴在一根顶柱后,微微俯身借栏杆的缝隙往下偷瞧。
池鸢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倚着栏杆站着,顺着沈黎的目光往下看。“姐姐,你小心一点别被护卫看见了,他们会赶人的。”池鸢提着玉牌的红穗子给沈黎看:“没事,他们早就发现了,不然你觉得我是如何进来的?”沈黎讶异的瞧了一眼池鸢的玉牌,随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木牌,纳闷道:“姐姐,你有这种玉牌是可以从一楼大殿入口直接进来的,怎么翻到阁上来了?”
“我若直接从正门进来,说不定此刻我就坐在下边的席位上了,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沈黎摇摇头:“确实很没意思,姐姐,你看……是彦公子,诶,还有一位……这两位秋公子长得一模一样,我都分辨不出来哪位谁是谁,姐姐,你知道吗?”池鸢瞧了一眼道:“大抵是认得出的。”
大殿高台上正首处坐着秋玉彦和秋染容,左右两侧依旧是云安衾和流光君,这些倒是没什么变化的,变化之处则是台下两侧,左右两边分坐六个世家的家主和长老会的成员,其余的公子小姐一概没有资格入席。
此刻大殿之中的气氛有些微妙,各家长老在底下窃窃私语,也不知在商讨何事。谢家家主谢书抬头看了齐岚一眼,缓缓站起身道:“几日前,谢家后辈们在演武场赛马,也不知是何缘故……谢家的马无端狂躁嘶鸣,致谢家子弟大半落马摔伤,经过这几日的细查,倒也发现几丝端倪,那日与谢家比马术只有齐家,也不知为何独独谢家的马都出事,唯独齐家的马厩安然无恙,秋公子你说此事……是不是怪异的很?”
齐家家主齐岚顿时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抖着胡子喝道:“谢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齐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岂会干出如此下作之事,你平白诬赖人也要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
谢书瞥了齐岚一眼,悠然坐下道:“齐家主莫要着急,谢书只是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并未肯定此事就一定与你们齐家有关,不过……这证据嘛,也不知是何人手脚如此之快,还能在云家的地盘之下将那十几匹马神不知鬼不觉的悉数替换了去,此等手段真是让人佩服啊,你说是吧齐家主?”
云安衾抿唇一笑,目光来回在齐岚和谢书之间转动,未没有插话的意思。
齐岚冷笑地看着谢书道:“你们谢家实乃恶人先告状,日前愚子齐屿遇袭,凶器便是在谢家院子里找到的,此事证据确凿,你们谢家还想抵赖?”谢书低头翻看着案上的账目并未抬头,他道:“若真是我们谢家的刺客,何必将凶器抛在自家院中,齐家主,如此明目张胆的陷害谢家,以为在场之人谁还看不出来吗?”
齐岚阴沉脸道:“哼,你们谢家行凶一次无果,还想放蛇咬我愚子,还好云谷主医术高明,不然这园子里哪来剧毒之蛇竹叶青?”
“齐家主真是不分青红皂白存心想诬赖我们谢家,那我问你,为何其他院子里没出毒蛇独独就你们齐家的院子出了毒蛇,俗话说蛇鼠一窝,想来你们齐家住的院子出那么一两条毒蛇也属正常。”
齐岚被谢书的冷嘲热讽堵得脸色青白,他抖着手指着谢书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谢书好端端坐着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就像个小丑一般站在殿前理论,齐岚气白了脸,在四周窃笑不止的目光下别开了脸。
“南浔有蛇吗?我住到现在还没见过呢?”沈黎突然回头好奇的问池鸢。池鸢瞥了一齐岚一眼,回道:“应该有吧,你没见过是因为你去的地方少,南浔气候这么温暖,这里的蛇可不会冬眠。”沈黎赞同的点点头,他目光朝大殿看了看,突然视线停住不动了,也不知看见了什么。
直到殿中会议结束,沈黎这才堪堪回神,池鸢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出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沈黎匆忙转身,抬手抹了抹眼睛道:“没有,没看什么,姐姐,我该回去轮值了,不如我带你去藏书阁看看吧?”池鸢扯了扯嘴角,笑容极浅:“今夜有如此盛会都不空闲吗?”“就是因为盛会人多才更加严防死守,藏书阁里边可摆了不少云家的绝密医术,姐姐,你真不去看看?”池鸢摇摇头,知道沈黎这是在极力撇开话题,方才她都看见了沈黎目光不移的一直看着王家席位的方向,他这是看见了什么人,触景伤情了吧。
“那姐姐,你下次一定要来藏书阁看我和灵泽,身为守阁弟子,我和灵泽没有命令可出不去。”“好,我会的。”“嗯,姐姐别忘了,我们约好的。”“放心吧,下次来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沈黎一步三回头的同池鸢告别,那依依不舍的模样让池鸢有些动容,虽说藏书阁冷清规矩多,但总好过跟着她去外边冒险。
一会的功夫大殿之中的人都走了,只余几名云家弟子在收拾残局,池鸢绕着回廊走了好几圈,始终没找到下去的楼梯,索性从栏杆一跃而下,底下的护卫紧张得立刻扑上前将她团团围住,直到被路过的南星看见了才给解围。
“池姑娘,谷主他们都去云鹤台观灯了,不如让南星带您去?。”
池鸢回头望大殿顶端的藻井回廊看了看,不解道:“没事不急,我从上边找了好久下楼的地方,也不知道这和光阁如何设计的,半天都找不着楼梯。”
南星闻言怔了怔,恭谨回道:“姑娘来得少有所不知,楼梯都建在每一层阁楼最左边拐角的耳房中,姑娘,你看南星手指的方向,就是那处,对……姑娘下次来就从这边上去。”
池鸢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跟在南星身后向阁外走去,才一踏出殿门,就从正前方看见了一朵燃放的绚丽烟花,接着一朵又一朵胭红色的牡丹,金色的孔雀,绿竹鲤鱼,莲花月牙,最后那朵素白的桃花在空中绽开之际,落下的星光犹如雪花一样惊艳,一时之间,耳畔间皆是惊叫高喝声,人群纷纷涌向云鹤台边,依序入席。
池鸢在人群中不知何时与南星走散了,别人纷纷奔向热闹的云鹤台,而她呢偏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渐渐的也离远了云鹤台。
湖水石桥上,池鸢仰头恍惚的望着空中绽开的烟火,那耀眼夺目的火花完全盖住了夜幕星河,清月高悬,远处喧嚣热闹歌舞升平花灯浪漫,而近处唯有几朵开败的残荷和石桥上孤倚的身影。
烟火夺目耀眼美得如梦似幻但短暂易逝,不过几许就沉寂下来,只余几缕青烟还证明着它们曾经的辉煌。池鸢收回目光,望着桥下倒映的孤月,人间热闹也同这烟火一样灿烂短暂,经不起时间的磨砺,天地间唯独日月星辰得以永恒,她一点也不想做着短暂的烟火,她一定要找到灵根,寻得契机,重回长生之路。
湖中孤月的倒影突然开始变得模糊,水波荡漾间一盏河灯飘进了池鸢游离的视线,抬头望向湖水尽头,灯火辉煌人来人往,恰如人间欢腾景象。幽幽山谷间升起几盏天灯,池鸢转身下桥,闻着那风中淡淡的酒菜香气,不免想来祭一祭五脏庙。
还未走几步,就听见花丛中有动静,池鸢将手放入袖中刚要动作,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池姑娘,是我,是我!琅琊……别动手。”
琅琊摇着扇子从花丛里走出来,烟火灯光之中渐渐映出他眉骨间的风流笑意,池鸢打量着琅琊刺眼的金丝红纱罩衫,转过身冷嘲道:“大半夜的穿得这么花哨我倒以为是位姑娘。”
琅琊眉梢一动,斜眼看着池鸢:“灯会佳节,美人在这等凄清之处黯然神伤作何?”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伤神了?”池鸢回头瞪了琅琊一眼,目光不善的走近逼问道:“说,你潜伏在这里有何目的?”
琅琊将扇面挡在脸上,双眸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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