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君刚想说话,窗外突然升起了一簇簇绚丽夺目的烟火,震耳欲聋的声响盖过了一切,包括窗外纷纷扰扰的人群和欢笑,与之相比窗内的世界却格外沉寂,甚至安静得有几分诡异。
被风吹得不断摇晃的烛火,明暗交替,颤动不已,暖黄色的烛光映照在流光君的侧脸上,没有减去分毫他眼眸中清傲和冷漠。
烟火虽美却也易散,沉寂之后也更显冷清,茶水氤氲起来的雾气浸湿了他半卷的睫毛,他眸光变化沉沦,丝丝愠怒在沉默中不断酝酿,终于,他开口了,但那声音却如冬夜的露水一样凉沁:“池鸢,最好注意你自己的措辞。”
“什么?”池鸢终于将视线从窗外移回,移到流光君的脸上,看着他明显生气的模样,不解问道:“我有说错吗?你年岁幼小,但看上去却十分老成,能让我看走眼你也算是了不起,我这是在夸你,怎么……你倒还生气了?真是莫名其妙……”
池鸢的神情是那般无辜,流光君漠然注视她良久,倨傲的唇角弧度依然没有放下:“你是从哪学来这些不着边的轻薄之言?若换作别人……本君决不轻饶!”
轻薄吗?池鸢蹙眉细想了一会,可能如流光君这般身份的人,这些寻常人之间调侃的玩笑话他不屑一顾。“别人你决不轻饶,那我呢,你要如何惩罚我?”池鸢挑眉笑望着流光君,一副故意讨打欠揍的可恶模样。
“……你不是别人,本君……自然不会计较。”流光君陡然别开眼去,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半敛的眼眸始终未抬起来:“且……念你是在夸赞我的份上,此事暂可揭过,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你,我并未生气……”
真是别扭,池鸢忍不住在心里偷偷骂他,但是将流光君这些话一回味,却又觉得怪怪的,至于奇怪在哪池鸢也闹不明白,她瞥了一眼流光君,伸手又去拿一个果子来吃,别说,流光君这处的果子就是比别处好吃,正所谓吃人嘴短,几个果子下肚,池鸢也免不了说几句好听的话恭维他:“你与之前……似乎,有那么一些变化,变得不那么讨人厌了,但是别扭的性子还是别扭,对了,上次你说让我听你弹琴,这次时机正好,我就勉为其难的听听你的琴曲。”
流光君缓缓抬头,玉冠上的珠带随着他的动作翻滚,映着灯火的珠玉耀光都不如他眼中温存常驻的清月:“怎会时机正好,人在,琴却不在,若你有心,明日去我府上作客如何?”
池鸢吃得急,嘴角不免沾了些糕屑,说话时,那唇角的异物格外显眼:“好呀,你府邸座落何处?”
“呵……”那一声轻笑如同缱绻的柔风丝丝绕进了人心里去,池鸢见过流光君笑,或清傲,或不屑,或无奈,但从未见过他此刻露出的温柔容色,一个如月一般孤冷的人,会露出如此神色何其难得?池鸢愣愣地看着流光君笑,手里拿的吃食都掉到桌上去了,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当得秀色可餐。
“不远,就在邻郊河畔的小厥山中,你愿来,我随时扫榻以待。”流光君说完,眸光落在池鸢唇边的糕屑上,目光稍移,不经意间瞟到那抹红如烈火的唇上,喉头滚动时,视线也不自在的别开:“咳……这果子你很喜欢?”
池鸢怔然回神,捡起掉在桌上的果子一把往嘴里塞,如此动作惹得流光君皱眉回看,池鸢笑着点头:“嗯,很喜欢,你这儿的果子很精致,味道不错,不算甜腻,配茶正好,上次在湖边水榭吃到的果子味道也一样,流光君,你走哪都把这厨子带在身边呀?”
流光君抬手托颌,淡如月色的眸光静静投在池鸢身上:“这是以之做的,你喜欢,我便让他多做点,你带着回去吃。”池鸢惊讶道:“以之?啊?他,他,他会做果子……”流光君唇角笑得恬静:“嗯,他还会做菜,作为我的剑侍,可不单只会武功,唔……你来姑苏下榻何处?明日我便让以之多做一些果子送过去。”
池鸢急灌一大口茶水,目光一直往门外瞟:“好呀,我住在城西听风巷,院名……叫什么来着,忘了看,你让以之去找吧,那里宅院不多很好找的。”
“好……”流光君笑着回应,搭在桌面上的右手轻轻扣动,下一刻,雅室的小门就被人推开,以之从门外进来,拱手向流光君行礼,流光君扫了他一眼,随意道:“都听见了吧,记得明日去找。”“是,公子。”以之恭声回应随即掩门退去。
“却不知你何时来的姑苏,连这住处都安置好了,正巧,城西那处靠近小厥山,离我别苑之地倒是很近。”
“我昨日来的,那是借住友人的故所,既然我们两个离得这般近,你也可以随时来我院中作客呀!”池鸢说得干脆,却没注意到流光君那句话里满满的试探之意,更糟糕的是她还请流光君去院中作客,殊不知这正是引狼入室。
流光君掩唇低笑:“姑娘如此相请,流光岂敢不从,茶喝饱了吗?”池鸢点头回道:“这茶很香,就是再好喝,坐这喝了这般久早就喝腻了。”
流光君乍然起身,长长的宽袖轻轻拂过桌沿,泛金的暗纹上折射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孔雀,流光君站到窗前,抬头端看着天穹上那轮明玉,须臾,忽而回身相邀:“上元佳节,有卿有伴,无趣也变得有趣了,你可愿陪我出去走走?”
池鸢站起身拍掉衣衫的碎糕屑,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流光君身侧,探头望着窗外拥挤的人潮:“流光君,外面很多人的,我是愿意去凑这个热闹,就怕你不愿意。”
流光君侧头看她:“无妨,有你在,旁人都作空气。”
池鸢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那抹难得的柔色中她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但是池鸢向来是不怕的,流光君一个世家子弟能奈她何?“好一个都作空气,流光君你说话口气真大,走,快走,如此热闹的盛景待在屋子里闷着喝茶可太没意思了。”
池鸢急不可耐的抓上流光君的衣袖,扯着他就要翻窗跳出去,后者陡然扣上了她的手腕,炙热的温度让池鸢浑身一震。“不急,你且随我来。”说完,他就放开了她的手,提步往门外走去。
“这就是你说的走走?”看着河道边停靠的小舟,池鸢惊讶回头望着缓步而来的流光君。
流光君眼眸流转,步伐轻盈,径直上了小舟,随后转身回头,伸出手递向岸上的池鸢,却是想牵她上来,“嗯,姑苏城河流水道众多,乘舟夜游再合适不过,快上来。”
流光君此举在池鸢看来不觉有异,但落在以之为从眼中却是惊世骇俗,他们俩惊吓得拿剑的手都在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公子那只伸出去的手,而池鸢当真回握住了流光君的手,还云淡风轻的道了一声谢,上船之后,又极其自然的挣开了公子的手……
两人并排站在船头,身后剑侍则各守着船尾两处警惕的望着岸上的游人,小舟随着老翁撑竿的频率徐徐前行,岸边的杨柳缱绻地垂下长枝,轻柔地拂过众人的肩头。两岸璀璨通明的灯火将水道上下映照得一片通明,拥挤的人潮,喧闹的人群,辉煌的灯火,精巧的河灯,繁华热闹之景胜过天上人间。
小舟行驶的水波将水面上的河灯一一推去,池鸢蹲下身探手捞起一盏,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但身侧之人却不同,她仰起头看向流光君,他正举目望向远方,周身的盛景好像入不了他的眼,从下往上的角度仰视过去,他脸的轮廓美得惊心动魄,池鸢默默打量着他,自上船之后,他好像不曾说过一句话,这又是哪里惹到他了呢?
池鸢将河灯放回水面,缓缓起身道:“流光君,喝酒吗?”
他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睛,转头时,半挽的青丝遮去了他半边容色,他眼里映着满城灯火,一湾暖色在眨眼的时候瞬间沉寂,突如其来的夜风吹乱了他的发,珠玉发带轻扣在耳,让他霞姿月韵的容色平添一分妖娆。
“酒?我从不喝酒,你想喝酒,你会喝酒?”流光君说话时,那双黛眉渐渐上挑,语气也十分耐人寻味。
池鸢满不在乎的回道:“我会喝酒,近来才会的,倒是你为何不喝酒?我看谢离还有秋玉彦就很喜欢喝酒呢!”
话音一落,流光君的眸色就变了,变得格外冷,风突止,他伸手撇去脸侧的青丝,嘴角紧抿的动作是池鸢熟悉的不悦。“哼,别人你倒记得很清楚,为何我的喜好你却记不住,池鸢,你莫不是忘了之前在南浔,你装作小弟子上台给我倒酒,我可是与你明说了将酒倒去,这些,你都忘了?”
池鸢惊讶地看着流光君,满眼的不可思议,他就为了这点小事生气?“没忘呀,你只是让我将酒倒了,并未说你不喝酒……我还以为那酒不合你胃口,再说了,依你的身份不想喝酒只管与主家说去,明说了人家也不会给你上酒……”池鸢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啊……我知道了,流光君,是不是谁都不知道你不喜喝酒,不然七族盛会那般大事……也……”
“别说了……”流光君一声冷喝直接打断了池鸢的话,他转过身来,双眸低垂冷冷的看着池鸢:“我以为你会察觉的,原来你不知道。”
“我为何要知道,我为何要察觉?”池鸢皱眉瞪着流光君。
“不为何,没什么,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你总该知道了,既是知道,以后就不要问我喝不喝酒。”
“哼,不喝就不喝,我没逼你。”池鸢有些生气的别开脸,过了一会,她又回头道:“那你能说说你为何不喝酒吗?”
月光如水照拂在船首两位璧人身上,这一刻,周围的喧嚣仿佛与他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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