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及洲喝茶的动作一顿,审视的目光再次投来,车檐下金铃晃动的清脆声响更衬车内静谧无声。池鸢放下茶盏,与他四目相对,她又问道:“莫非不是?”
崔及洲神色淡淡,落盏说道:“的确是四明十二雷,我只是好奇姑娘你为何会知道?”池鸢轻声一笑:“我有个朋友很喜欢喝茶,同他一起喝得多了,自然能区分的开这些茶。”
崔及洲半依在车壁上,搭手托颊抬头细细打量着池鸢:“姑娘说错了重点,四明十二雷可是贡茶,除了皇室成员就只有勋贵世家的人才可享用,敢问你这位朋友姓甚名谁?”
“谢离。”池鸢说完随手拿起矮桌上的精致小果子放入嘴里尝了一尝,许是味道不错,又取了一个,吃完两个果子之后,见崔及洲没有反应,茫然转头看他:“怎么?你不认识他?”
跪在地上的谨心浑身一震,暗中惊疑揣测着池鸢的身份,能认识谢家公子,还能够经常约着一起喝茶,这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那这位姑娘又是什么来头?
崔及洲依旧保持着方才那个慵懒姿势靠坐着,唯一变化的是他眼里的神采,由轻视淡薄转为了些许兴趣:“鼎鼎大名的谢七郎谁人不识,原来姑娘竟是谢公子的朋友。”池鸢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坐在车壁上,漫不经心的问道:“还未请教崔公子的名字?”
崔及洲观察着池鸢的肆意之举默默思量了片刻,端坐起身子微微拱手道:“淮北崔家,崔及洲,池姑娘,有幸相识。”池鸢颔首一笑:“崔公子,有幸相识,也多谢你载我一程。”崔及洲勾起唇角笑得疏离:“正如池姑娘所说,如此微小之事何足挂齿,姑娘既是谢七郎的朋友,也不必对我客气,说起来谢七郎与我倒是有几分交情。”
池鸢也没和崔及洲继续客套下去,她目光四顾打量着马车内的装饰,百无聊赖间寻了个软枕靠着头,仰望着车檐顶上的金丝锦绣山河图出神。崔及洲端坐在矮桌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池鸢因为斜躺动作敞开的衣袍下露出的剑鞘和竹笛,正欲寻问之时,蓦然之间却与池鸢望来的视线相对。
池鸢指着地上还在跪着的谨心问道:“他要一直这样跪着么?是不是因为没有拦住我,所以你才罚他跪地不起?”崔及洲闻言抬袖示意谨心起身,“他身为仆从,没有做好分内之事自然该罚,不过,若是他当真做好了仆从之责,我与池姑娘也不会相识,如此也互相抵消了,方才一直顾着与姑娘说话,倒是忘了这事,谨心……还不快来答谢池姑娘,若不是经她提醒,你现在还得继续跪着。”
谨心听言立即躬身毕恭毕敬的给池鸢行礼:“谨心多谢池姑娘宽恕。”池鸢微笑侧头看他,从她这个视角看去,刚好能看见谨心脸上不断变换的脸色,“不用谢,我这算不算是以德报怨?”谨心尴尬的笑着打哈哈:“姑娘您说笑了,还请姑娘忘了之前的不愉快,谨心这就给您磕头赔罪。”池鸢也没真想和他计较罢罢手算是事了了。
也不知路程走了多远,依稀之间好似听见车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临到近了,那马蹄声渐渐变缓,又闻一粗狂的男子声音在车外响起:“公子,事情都办好了。”崔及洲轻轻翻了一页书,头抬都没抬。
池鸢起身好奇的透过车幔珠帘往窗外瞧去,不知何时崔家的马车外跟了一队护卫。直到这时,崔及洲的视线才终于舍得从书卷上移开,他抬眼望向池鸢扒窗探头的不雅之举,思绪疑虑了片刻,瞥眼看向坐于矮凳上的谨心:“到哪了?”谨心垂头恭敬回道:“公子,前面就是琴川城的城门。”
池鸢听言转身端正了坐姿,又找崔及洲讨了一杯茶喝。“池姑娘独身一人出游,不怕遇险?”池鸢喝茶的动作一顿,抬袖掀起自己宽广的衣袍露出神武的灵剑剑鞘给崔及洲看:“崔公子话说反了,别人撞见我才是遇险。”
谨心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崔及洲瞟了他一眼面色微微不虞。池鸢这话说的没错,遇见她的人的确灾难,就例如这擅拦世族马车之事,普通老百姓唯恐避之不及,哪像她这般胆大,更何况她还是一介女流之辈。“姑娘性情真是幽默风趣,不亏是谢七郎的朋友,姑娘要去何地?我还可再多载你一程。”
“你之前不是说只载我到下一个城镇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池鸢直言道。崔及洲抬袖想给池鸢续茶,语气之中也带着几分歉意:“姑娘这是成心要刁难我了,陌路相逢不识来者底细,总会防备一二,如今得知姑娘是谢七郎的朋友,我岂敢有半分怠慢的道理。”池鸢嘴角含笑将茶盏推送过去,这是表示已经接受他的赔罪了,“原来谢离的面子如此好用,那我应该早点和崔公子你说明白的。”
崔及洲淡淡一笑,挽袖捧茶:“姑娘还没说要去何地?”“我就在前面下车,不多打扰了。”崔及洲眸光一动,正欲说话之时忽觉车身一晃,又陡然而止。
谨心挑开车前的车幔望了一眼,惊诧道:“公子,城门处堵了不少车马,咦,那旗帜好像是齐家的!”说着便将车前的珠帘帷幔挂起,好让崔及洲看个清楚。
视线之内乍然入眼的是一面金丝锦绣的大旗,其上绘着九条形态各异颜色鲜艳的鲤鱼,错眼望去,那面旗帜上的鲤鱼随着北风剧烈浮动,远远望去好似活过来一般。齐家的车马整整齐齐的停驻在城门前,几个举着鲤鱼旗的护卫正指挥调度着城门的看守盘查着过往的车马。
谨心下车到齐家的车队前跟一个护卫攀谈,随后便一路小跑着回来给崔及洲汇报情况:“公子,都是齐家二公子的车队,说是走丢了一名婢女,齐二公子正堵着城中各个出口寻人呢。”崔及洲眉头轻蹙:“齐屿身在何处?”“他们说齐二公子正在城中的红香阁里吃酒,您……要去见一见吗?”
崔及洲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不用了,直接进城,寻个僻静之处歇息。”“是,公子。”
池鸢原本以为城门口拥堵了那么多车马,按常理一辆辆盘查过去轮到他们的时候至少也得一刻钟之后,然而直到崔家马车靠近之时,那些守卫便自觉地搬开栅栏恭请他们进去,这狗腿的一幕直让池鸢不住感慨世家贵族和平头老百姓之间偌大的差距。
进城之后崔家的马车停在一家门楼气派的客栈前,车还没停稳池鸢就迫不及待的要下车,崔及洲出言挽留:“池姑娘,不如随我进去吃一盏茶再走?”池鸢挥手谢绝,“多谢崔公子好意,这茶我可吃了两盏了,不是很渴。”说着就开始收拾行装下车。崔及洲面色有些忍俊不禁:“呵……姑娘执意要走,我也不好强留了,谨心,去送送池姑娘。”
石板路旁还堆积着残雪,迎面的北风刮得人不住地哆嗦,谨心拢紧了披风步伐走得有些艰难,告别之时再三鞠躬给池鸢赔礼道歉,池鸢看他如此毕恭毕敬虽不在意之前的事情但仍旧有些好奇:“你……是不是不这样做,你家主人就会罚你?”谨心垂着头道:“是的,姑娘,公子让我送您出来也是这个意思,当然,我给姑娘道歉也是诚心诚意的,姑娘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告辞了。”“嗯,你走吧。”
青瓦檐下结着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凌,折射的日光投映在崭新的门联和窗花上,吱呀一声街口处的一扇角门蓦然打开,露出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缠着红绸的小脑袋,她朝门外探了探,趁着无人路过之时,点了一串爆竹就往路上扔去,噼里啪啦声中,跳跃的火花在纯白的雪地里争先恐后的炸开,小女孩兴奋的蹦跳着拍手道好。
门廊之上一条冰凌在日光的照射不住的留着泪与青瓦作最后的告别,啪的一声脆响终于断裂开朝着下方小女孩的额顶直直砸去,然而遭难之主对此却毫无察觉,她依然投放着爆竹独自玩得不亦乐乎,断裂的冰凌闪着夺目的炫光如流星坠落,迫在眉睫的瞬间,一团雪球飞速袭来,正打中了冰凌,双方相击之处只离小女孩的额顶隔着一尺之距。
小女孩被撞击的水珠溅到似乎有所察觉,脚刚刚一动就碰到了地上的冰凌和雪球,她捡起断裂的冰凌抬头的瞬间好似看见什么灰色人影从门前路过,茫然四顾之时,这才发现门廊之上冰凌断开的裂口,她慌忙踏出门外去寻刚才那道身影,只可惜那灰衣人早已走远,远远的甚至看不清她的背影。
走出僻静的住宅街,又拐过几条暗巷,迎面却是一条闹市,临近正月,街上一派热闹景象,抬头望去,无数盏正红的灯笼在风中晃动着臃肿的身姿,各色的旗帜妙曼飞舞争相映彩,路旁错落成排的酒肆饭馆里坐满了人,阵阵酒菜香气扑鼻,街旁的摊贩争相叫卖,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年货商品一眼瞧去叫人应接不暇。
池鸢站于街道正中央,身旁人流涌动,她却陡然止步不前,寒风轻轻拂动着帷帽薄纱,与周遭一切相比她的时间好似静了下来,她抬眼脉脉注视前方的人海,似乎有那么一刻,她感应到了那支故意遗落的木簪的气息……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已经追来了?
“站住!你给我站住!”忽闻有人高声喝叫,只见人群中间有一道黑色人影在快速穿行,其后紧跟着一位持长剑着利落劲装的女子。
这黑衣人一路推搡呼喝着从人群中逃窜奔走,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查看女子的位置,却没注意到他的距离和池鸢越来越近,眼看即将撞上之刻,池鸢扭身躲避,十分恰巧的与他逃跑的路线错开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池鸢的目光就好奇的落在黑衣人的身上,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满脸污痕看不清五官,他怀里揣着一个暖红色的精致锦囊,这东西和他全身的行装格格不入,看到此处,池鸢才了悟,原来只是个窃贼。
正想着,身后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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