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意错开眼,扭头恶狠狠道:“闭嘴!”
身后一众小厮苦着脸:“可是小姐,这门婚事……”
卿如意试图关门,却被他们几番劝阻,她不得不作罢,怒气冲冲进了屋内。
辞缘安静看着她,眼神几息变幻,对上眼的瞬间,他才勉力扯出一抹笑。
这副模样落在她眼中更是楚楚可怜,卿如意放缓嗓音:“药性散了?感觉好些没?”
外头黑压压一片视线,他知道现在自己落得个何处境,却挤出一个灿烂的笑,悉数被人瞧进眼底:“多谢师父,弟子好多了。”
卿如意拦在少年身前,尽可能挡住那些戳人脊梁骨的目光,眼底是浓浓的担忧:“你身上那些红疹子?”
辞缘会意,撩起袖子露出腕骨,余红未消,那些小疹子糊作一块,吻痕般不均分散着,看上去莫名惹人遐思。
卿如意握住他手腕,摩挲这片红,眉头一折,不自主揽责:“这次是师傅不好,连累你受伤。”
辞缘低下头,视线沉沉落在她头顶,腕上丝丝痒意,她的指尖如蛇的信子,勾出最致命的毒液,迫使他露出心中的獠牙,将这股欲念咬碎,融入四肢百骸。
他后悔方才没有早些扣住她,囚住她,这样她就不会嫁给那该死的游逢安。
辞缘心中一痛,喉头艰涩:“师傅,你要嫁给他?”
言辞简短,却饱含哀求和希冀,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有察觉。
卿如意一愣,抬头间失了心跳。
卿德甫骂骂咧咧跟过来,甫一进戏房,便撞见这一幕,一高一矮,两两相望,竟是有几分登对,荒谬至极!
“卿如意!”他怒吼一声,嗓音震天,门前守着的小厮各个哆嗦着行礼。
卿如意手一抖,松开少年手腕,沉下心看向已然越过门槛的老父亲。
“阿爹。”她欠了欠身子,岂料卿德甫一眼都未曾看她,踏着浑身火气直逼辞缘。
卿如意眼皮狂跳,她飞扑上前意图阻止,可已然晚了。
只听“啪”的一声,辞缘踉跄几步,硬生生扛住了这一记耳光,白皙面庞赫然浮现鲜红的巴掌印。
“阿爹!你凭什么打他!”她嗓音尖利,声线都在抖。
卿德甫甩开她箍着自己的手,指着少年,厉声斥骂:“他区区一个戏子,凭什么非礼于你?”
他转而锁死少女,火气直冲云霄:“卿如意,你也是做得好!放着这么个家世不嫁,三天两头,只知道往这里跑,像什么话!为父惩治一个下人是天经地义!你凭什么质疑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过是为了复兴昆曲,他不过是我的弟子,阿爹不分青红皂白动手,什么为我好!这同打我的脸,毁我心血,有何区别!”
卿如意血气翻涌,场面一度炸开了锅,出来看热闹的伶人都瑟瑟发抖,没有一个敢出来为辞缘说话的。
卿德甫大口喘气,险些气背过去,辞缘不哭不闹,矗立原地,如松似柏。乌浓的睫羽垂下,看不清眼底神情,唯有一丝血线从嘴角淌下,脏了他干净的素衣。
如雪地落梅,殷红刺目。
她双眼一酸,只觉揪心般的疼,刚想上前,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卿德甫却先她一步,死死辖制她手臂,冲外头小厮喝到——
“来人,速速将这个恬不知耻的戏子按上春凳,杖责二十!”
当下立刻进来几个粗壮仆役,拉拽着辞缘,少年踉跄着,任由他们压弯脊背,一双眼却轻轻扫过她,好似凄苦的雨点落于她身。
卿如意心疼得紧,死命挣扎,却被老父亲用力一扯,挡在身后。
辞缘浑浑噩噩,麻木地任人按上凳面,恍若一尊行尸走肉。那一巴掌好似将他打入现实,也生生打碎了他的五感七情。
直到那冷硬的木杖落下,鲜血争先恐后窜出皮肉,她撕心裂肺的呼唤响在耳畔,他才回归人世般,痛楚灌溉四肢百骸,挑筋断骨般蚀骨钻心,眼角缓缓滑过一滴泪。
“阿爹,你放过他,他身子骨本就不好,你这是要了他命!”卿如意带着哭腔的声音远远传来,散在风中,似在梦里。
他喉中哽塞,脊背处密密麻麻的疼,直刺得他视线模糊,汗水泪水都糊作一团,重重砸向地面。
辞缘咬牙,憋住细碎的痛呼,他死死抓住凳角,喉中腥甜翻涌,呕出块块鲜血,额上青筋乍起,却竭力捕捉着声音,试图听清她的每一句话。
他不在乎,这点疼他死不了,他只想知道,卿如意,到底会不会嫁给游逢安。
他只想知道,他都苦痛成这般,她为了他,会做到何种地步?
辞缘想抬起眼皮,却有如千万钧重,木杖落下的风打得他发丝凌乱,乌发同他面上的血黏连,在黑红混杂的视线中,他惶惶然同她对上视线。
卿如意眼中泪光点点,夕阳余晖打在少年身上,艳红撒遍他浑身,他又是一口血,地上鲜红一片。
她转动发涩的眼珠,心中抽疼,一时竟不知是残阳殷红,还是他的血更红。
“这杖刑可会死人,我问你最后一句,嫁不嫁?”
卿如意呆呆看着辞缘,那双凤眸好像因为这句话而有了光彩,几近死亡般凄迷绚丽,她泪珠滚落,仅仅一滴:“我不嫁。”
风声,杖声,斥骂声,都停在他耳畔,她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眼前无限放缓,他费力咀嚼吞咽她的每一句话,她说她……不嫁?
“好,你不嫁,给我打!重重打!”
辞缘笑了,遍布血丝的嘴角勾出绝艳的弧度,泛白的双唇不住颤抖,心脏好似被撕扯作一地零碎,清泪肆意纵横,睫毛濡湿一片,再难视物,脑海中的弦好像断了。
他赢了,但又似是满盘皆输。一时间,不知游逢安和他,哪个更为可怜。
一个是联姻的工具,一个是昆曲的弃子。
卿如意脑海一片空白,黑杖在她眼中出现层层重影,这是第几下了?第十下?他会死的!他是她唯一的小树苗,她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师傅。
但她不想嫁,可她也不想眼睁睁让他送死,死?
“阿爹若是执意于此,我便以死明志。”
她一把取下簪子,乌发垂落颈边,锋利的簪尖顶住她细弱的脖颈,一双眼却亮得惊人,卿德甫哪曾料到此情此景,满是怒意的脸立刻慌了神。
卿如意死死握住簪子,一字一句问道:“阿爹,我只问你,你放不放人?”
那簪尖划破了皮肤,红色血珠渗出。
卿德甫目眦欲裂,想骂人却只能上下滑动喉结,他扶住桌角,差点昏倒过去,一颗当父亲的心也已碎裂一地。
他闭上眼,恨恨冲斜阳底下大喊:“停下!都给我停下!”
下人们各个退到边上,垂首不语,卿如意立时丢下手中簪子,提裙飞下台阶,风刮得她青丝纷飞。
辞缘意识涣散,恍惚间听到疾跑声,他想抬眼看去,浑身绵软,却使不出半分力气,而她曾经对自己说的话响于耳畔。
“师傅可是要护你一辈子的。”
师父,他心中喃喃,可是他好累,他嫉妒得发疯,他不想再演乖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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