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后掰弯病弱公子》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十一。
杜彦宁描摹着那亭亭而立的背影,很多话堆积在喉头,争先恐后地涌出,让他这能言善道的人也一时失语,最终他看着程令雪,只说。
“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你。
他往前两步,想和从前一样拉住她的手,又怕把她吓跑:“对不起,如果我一直都在,你也不会被——
他说不下去了。
程令雪深吸一口气。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这是重逢后,她第一次平心静气、毫不躲避地与杜彦宁面对着面。
时光倒转,又回到两年前。.
“姑娘,你的扇子!
“十一,原来你叫十一是么?十全十美,多出来一分,便是万里挑一,倒是个好名字,只是,你的本名呢?
混入钱家戏班子的头一月,对这位左右逢源的贵公子,程令雪厌烦多过好感。不就是碰巧走绳时掉了扇子被他捡到,话怎这么密?
但听说那是暂住府上的表公子、杜家首富之子,惹不起的金疙瘩,多数时候,她对他敷衍多过尊敬。
直到某日,她打探消息时,正好被钱家三公子碰到。
“哟,好生漂亮的小娘子。
那钱三公子是钱家大爷最疼爱的儿子,出了名的好色,见着她之后,时不时来戏班子里调'戏。当时她混入的戏班子是二房买下的,钱家大房二房素来不合,她怕钱三公子借机刁难,让她被二房夫人责备,并不敢得罪。
那阵子杜彦宁正好寄住钱府。
公子哥帮她出了头。
不仅如此,他还宽慰她,称以后若有难处尽可去寻他,程令雪以为他只是偶发善心,并未当真,能自己解决的麻烦,她尽量自己解决。
不能解决的,就先忍一忍。
那次杜彦宁帮她出头后,钱三公子顾及他面子未再刁难,却暗中买通戏班里的人,让他们为难她。
某次有人故意在她手上泼了热汤,杜彦宁正好看到,他再次替她出头解决了麻烦,并给她上药。
那之后,他便时常关照她。
在她仅存的记忆里,程令雪收到的善意比江南的雪还少。师父、师姐是为数不多对她表露过善意的人,但师父脾气不好,待她时好时坏。说来真正对她又好又温柔只有师姐。
杜彦宁就是另一个师姐。
这位比她大三岁的公子哥平易近人,有着她最嫉妒也最艳羡的出身、给了她极少能得到的温情。
二人开始熟络。
杜彦宁常说:
“女子柔弱,十分不易,十一还能如此实属不易。”
她书读得少,更不知道贵公子们说话都喜欢只说三分,譬如……他们说今日天色不好或许不是在指今日天色,而是认为昨日的天更好。
杜彦宁说女子柔弱、怜她不易,并非只是因为她的柔弱而怜惜她。
而是欣赏她的倔强。
她不懂,只看出来他挺喜欢她。
某日,她听杜彦宁与友人把酒言欢,友人提起他心仪的那位花魁:“芙蓉虽好,却不只对我一人好。”
杜彦宁朗然笑道:“此言差矣,芙蓉姑娘并非水性杨花,生活所迫才不得不如此,若你肯出钱为她赎身,她不就可以只对你一人好?”
那人听了,着急忙慌地摆手:“赎金太贵,居然要上千两银子!”
杜彦宁又道:“若是真心喜欢的女子,上万两也不为过。”
那人觉得他荒唐,又酸涩又无奈:“杜公子啊,你们杜家金银遍地,你自能为美人一掷千金!”
杜彦宁仍是那句话:“真情可贵,纵我手里只有一千两,倘若能救我心爱之人出苦海,我也毫不犹豫。”
程令雪听进了心里。
她不知道所谓的“金银满地”是怎么个金银遍地,听说杜彦宁在表妹生辰时送的夜明珠便值数千两。
想必两万两对他而言不多。
十五岁的她太天真,太容易被动摇心志,那一阵子杜彦宁是她灰暗日子里唯一的甜头,时日渐长,她也分不清她对杜彦宁是什么感情。
她只知道,她太过稚嫩,只有一身武力,能为她换来自由的那二十件事对她来说是一座没有尽头的天梯。
怎么都爬不完。
她不想再过那种不知哪一个招式出得不对就会人头落地的日子了。
她更不喜欢杀人。
若他爱上他,就会拉她一把。
她会像他所希望的那样,给他最最纯粹的真情。也可以如他的友人所说那般,只对他一人好。
听戏班子里的姐姐说:“男子大都好强,不会轻易对人表露出脆弱的一面,倘若表露了,说明他喜欢这个人。若是喜欢的人,在他流露出脆弱时给他安慰,他定会记得很久!”
那次杜彦宁因与父亲争吵而低落,她鼓起勇气,从身后抱住他。
杜彦宁愕然转身。
她以为他是被哄高兴了,又想起戏文里的桥段,笨拙地笑了笑。
可他的目光很是复杂,温柔抚上她的脸颊,低声问:“十一,你是想让我帮你得
到自由是么?
程令雪老实地点了头。
“你真的喜欢我么?
杜彦宁说完,沉默了许久,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以为他觉得她不够亲近,于是上前,再度搂住了他。
她也不会别的。
从前每次她一难过,师姐抱一抱她她会好受很多,师姐抱着她时,她会真切地感受到被人喜爱的感觉。
但杜彦宁推开了她。
他背过身,喃喃自语道:“不,十一,不是这样的……你是个倔强纯粹的姑娘,你不会像那些人一样……
他说:“我想静静。
程令雪仍保持着适才被推开的姿'势,她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笨拙——她听不懂。
他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并不喜欢她示弱,原来一旦示弱,反而会被讨厌。
刚被捂暖的心顿时冷下。
她运气一直不好,人又木,想立足于世只能靠自己的双手。
她早就该清楚这一点的。
否则也不会生出想借旁人喜爱脱离苦海的可笑念头。
没关系,她还能回头。
程令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日,她便听闻暂住府上的表公子因为有事离开了青州。
杜彦宁走了,一句话没留。
那一夜,程令雪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她坐在窗前,用裙摆仔细擦拭着手里的匕首,盘算着什么招式最致命,也能让对手死得毫不痛苦。
可有些烦恼不是杂草,能连根带须地拔起来,多少沾些泥。
对杜彦宁的依赖可以抽离,但她得杜彦宁庇护久了,他一走,对她虎视眈眈人就卷土重来。
杜彦宁送给钱家三表妹那价逾数千两的夜明珠丢了,矛头指向程令雪,钱三姑娘说了:“倘若表兄愿意庇护你,这件事我便不计较了,否则按照府里规矩,你就要受上十鞭子!
三姑娘派人给杜彦宁传话,只带回一句:“秉公处理即可。
最后,她的清白被以一句毫不相干的“贱婢,表兄不喜欢你了定论。
程令雪被关入柴房。
以她的身手逃跑并不难,然而彼时她要查的事正好有了些苗头,不愿打草惊蛇,她想先忍忍。
谁知之前调'戏她不成的钱家三公子也横插一脚,威胁她:“小美人,这样,你给爷当侍妾,爷就救下你。
程令雪冷冷地看他。
钱家三公子见她软硬不吃亦是恼了,拿起鞭子往她背上
甩,那是荆棘做的鞭子,落在背上火辣辣的。
她痛得险些晕过去。
程令雪挣脱束缚,逃了,逃跑前她暗中将夜明珠从三姑娘的贴身嬷嬷那儿寻出来,自证了清白。
那是她第一次放弃任务逃走。
没想到回去后师父不曾责备,只叹了口气:“这次就算成了。”
师父历来斤斤计较,那一次却是破天荒大方一回,在墙面的“正”字上添了她并未做成的一划。
她却比要多做一件还难受。.
手腕被人抓住了。
像梦魇时陡然被唤醒,程令雪低垂的眼帘猛地掀起。
她挣脱了杜彦宁。
低下头,她看向自己的手。
过去两年虽难了点,但如今不也只剩下最后一件?看,她也没有两年前的自己所想象的那般无能。
她终会从那泥淖中拔出根须。
把自己种在合适的地方。
杜彦宁眉头揪起:“对不起,当初是我年少执拗,轻易被人扰乱心神。我生在富贵之家,身边人无一不精于算计,少时我厌恶这般,因而选择从文,可家母病逝后家父偏心庶兄,对我百般打压。我不甘母亲为杜家倾注的心血被人拿走,回到族中经商。心中却厌恶这样的自己,因而才会被你吸引。你出身低微,却倔强纯粹,生于污泥但不减清傲。我欣赏你,也艳羡你。”
那时心悦花魁的友人嗤笑道:“你心悦的那戏子靠近你,是因你品性端方,又能给她荣华富贵的生活,换作另一个人,她也会跟着他。”
起初他不曾放心上。
她本就不易,想往上爬有什么错?即便她越发殷勤,杜彦宁也不断说服自己,那是她信赖他。
直到某次他与父亲争执。
他不满于父亲的唯利是图,父亲也历来不喜他骨子里的文人脾性:“你自诩是成老先生的得意门生,可无人引荐,你连老先生门下都难进!没有这些蝇营狗苟,没有我,你一文不值!试问你身边人谁又真能不图利?”
十八岁的他正是心高气傲。
他想,十一就不会。
她很纯粹,不会只因为他是富家子弟而与他往来。否则以她姿色,靠钱三公子攀上枝头也并非不可能。
然而那日去钱府时,杜彦宁听大表兄聊起十一,称她笑起来很好看。
他陡然想起友人的话。
原来,她不是只对他一人笑。
“所以当你……当你一反常态抱住我时,我心中才会动摇,因为想不明白,只能
先冷静几日。当天晚上,我想通了,你和我一样都身不由己,若能被你利用,也不失为自我救赎。”
正逢族中出了乱子。
他想与父亲证明自己,连夜离开青州,临走前,托小厮给她留了句话。
他让她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会把她带回杜家。
那句话,没传到她那。后来表妹收到的回信,也非出自他之口。
十日后,他回了青州。
可那个少女却已消失人海中。
他的喜欢害了她。.
程令雪静静地听完。
很久之后,她摘下罗刹面具,杜彦宁微愣——她竟是在微笑。
但那笑很淡很淡。
她鲜少笑,这让他不安。
那抹笑很快从程令雪唇畔消失,她心平气和道:“杜公子现在应该能猜到,我瞒了你很多,从前你也没猜错,我就是想走捷径,只是没成罢了。
“所以没有谁欠谁的,杜公子不必内疚,我早就放下了。”
起初她介怀,只因以为她是喜欢过他的,那个人焐热了她,却又给她泼了一盆凉水,这让她屈辱、懊悔。但得知对他只是依赖后,她便放下了。
察觉她的排斥,杜彦宁退了一步,顺势问:“那你可愿与我重新往来?无冒犯之意,只是当朋友。”
朋友?
觉得这很离谱,程令雪戴上罗刹面具:“杜公子不必如此,你不欠我的,也没有做朋友的必要。”
“不,我真心欣赏你性情。”
她的性情?程令雪更觉得好笑:“你看到的只是表象。”
她才不是什么清冷傲然的人。
想了想,她建议道:“公子才是你真正欣赏会的那种人,你们的家世也相当,更适合做朋友。”
杜彦宁低头苦笑了下。
再靠近,她可能真的会不再理他。决定先暂时搁置。
只是听她提到“公子”时不自觉变得温和的语气,他忍不住想起之前的猜测:“你可曾对恩公动心?”
程令雪匪夷所思地转过身。
他怎么会这样认为?
杜彦宁说:“你对权贵一直很戒备,唯独对他例外。”表面的讨好和发自内心的亲近,他能分清。
程令雪认真想了想,找到一个合理的原因:“公子很弱。”
不仅易碎,他还十分善良。
嗯,也很好看。
她怎么能戒备得起来?
既说起公子,程令雪道:“我是女子的事
,你别告诉公子。”
她依旧疏离,却未客套称“杜公子”,用了无礼却更显信任的“你”字,却让杜彦宁怅然的心头回暖些许。
他郑重应下,顺势问:“你为何隐瞒身份留在恩人身边?”
程令雪用沉默回应了他。
杜彦宁不再问,他又是那善于与人交际、分寸拿捏得当的富家公子,彬彬有礼道:“今日辛苦竹雪相护。”
程令雪不搭理他。.
回程的路上,程令雪难免回想今日,说来好笑,杜彦宁艳羡她“清傲”,却不知她因这吃过多少苦。
她似乎生来就是这般性子,记忆深处时常传来妇人嗔怨的声音:“你这性子和你阿爹一模一样!”
被卖入富户家中为奴后,这与生俱来的性情就是她苦难的源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身边无论身份高低都不喜欢她。直到几年前,师父病中无聊问起她幼时经历,点破其中原因:“为奴为婢者,可以卑躬屈膝、谄媚奉承、卑鄙好利……
“唯独不能与清高、傲气沾边。”
就算知道,她也不愿改。
幼时的记忆就像座陈年索桥,桥板已被风雨侵蚀得所剩无几,只剩两根光秃秃的铁索。这根连接了过去和现在的铁索,便是她的性情。
这是她和父母仅剩的连接。
铁索在,桥就还在。
“炸糕!刚出炉的炸糕!”
程令雪回过神,忆起今日河边的几个顽童,跟在公子身边才几个月,她就见过两个奚落他的人,幼时他会不会也曾被人用更难听的话奚落过?
明知怜悯一个权贵子弟很可笑,程令雪还是买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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