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姜韫已经可以正常下地行走了,她按耐不住,就要拆掉腿上固定的夹板。
也不知道这捆板的绳儿怎么系的,很是艰涩难解。
姜韫解得烦躁,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她抬起脸,就看见阿缚手里端了个木碗,碗里蒸气湿氲,空气中弥漫了草药的苦涩香气。
她叹了口气,痛苦道:“我已经好了!”
阿缚像是没听见她的抱怨,默不作声地走到炕前,把木碗递到她嘴边。
姜韫:“……”
她撇开脸,继续折腾小腿上紧绑着夹板:“刀给我!”
阿缚端着木碗,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刀!”姜韫又重复了一遍!
阿缚妥协了,他放下木碗,从床头取下苗刀递给姜韫。
姜韫脸都没抬,单手接过,大拇指轻轻一挑,刀刃便从刀鞘溜了出来。
就着露出来的刀刃,轻轻一割,捆在夹板上的绳索应声而断
自由了!
姜韫兴奋地把夹板胡乱拆了个干净,又下地走了两圈,边走边把夹板被随意丢在地上。
“你这草药效果不错!”姜韫由衷地说,她的腿伤恢复得很好,行走间完全没有滞涩感。
阿缚默不作声,就这样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把散了满地的夹板一一拾起。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把那边堵住,别让它们跑了。”
“ 快快快!”
“围栏拉起来!”
“……”
出事了?
姜韫正想出去看看,外头突然传来杀猪时肉猪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姜韫神色一松,转头看向阿缚,问:“寨子里这几天有祭祀活动?”
杀猪对于阴人家族来说,是很盛大的一件事,只有即将进行祭祀等重大节日才会杀猪供奉。
阿缚没回答,只是做了他要出去看看的手势,接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腿。
姜韫知道他的意思,说:“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阿缚前脚才出去,姜韫后脚就拿起挂在床头的苗刀跟了出去。
寨子里很热闹,每个人都在忙着手上的事。
只是寨民们看她的眼神实在过于警惕,可能都知道寨子里的确有她这么一号人,除了眼神不太友好,其余的也没什么。
跑出来的肉猪已经被抓走了,围在两侧的护栏都被撞断了,看来这头猪养的挺肥。
被积雪打湿的地面泥泞而又潮湿,一脚下去,鞋头就溅上了泥浆。
“喔嘘——”
“喔嘘——”
是格肯的声音。
姜韫循声而望,就见格肯手里拿了根棍子,把水牛朝着屋子后面的暗房赶去。
远远地,他也看见姜韫了,脸上扯出一抹淳灿的笑容来。
“喔嘘,喔嘘——”他加快速度,熟练且顺利地把牛赶了进去。
姜韫慢慢绕到暗房后面,没等一会儿,就见格肯贼头贼脑地探了出来。
姜韫说:“没人!”
格肯麻溜地窜了出来,他浑身满是污泥,鞋子上沾满枯草屑与积雪泥子,脸颊被冻得通红,他搓搓手,问:“你带糖了吗?”
“带了!”
“你们这两天有祭祀活动?”姜韫问。
格肯点头,如实说:“他们抓了两只俘虏,今天晚上要开坛请灵!”
“我可以旁观吗?”姜韫又问,她想看看传说中萨满问灵仪式。
格肯没有立即回答,他想了想,才说:“这你得问阿缚!”
说到阿缚,姜韫想起来昨天他在纸上写下观音主三个字后,一贯平静的眼底像是有人朝着无风的湖面丢下一块石子,湖面泛起丝丝漪动。
姜韫放低了声音:“为什么,你们以阿缚为信仰?”
“他明明是个活人!”
这次格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略微警惕地看着姜韫。
姜韫怕格肯不肯再说,她解释道:“你别多想,他救了我,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恩将仇报!”
格肯面露狐疑,可看姜韫神情真挚,不像说谎,他放松下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听阿爷说过,阿缚是先祖选中的人。”
“我们的先祖是个很厉害的巫师,他擅通天文地理,能预测过去未来吉凶,甚至……”
格肯压低声音,凑近姜韫:“甚至,还能永生……”
“永生?”姜韫惊疑不定地看向格肯,只见格肯面露痴狂,完全没有了孩童纯真的模样。
“糖!”格肯把手一伸,面无表情地看着姜韫。
姜韫微微皱起了眉,目光落在格肯脸上。
是错觉?
“糖!”格肯又重复了一遍。
姜韫摸摸上衣口袋,把这几天攒下来的糖都给了格肯。
“这么多!”格肯瞪大眼睛,他看着手心里麦芽糖,像是得到了无上的财宝,笑得牙齿全都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姜韫也被这抹笑容感染,她微笑着对格肯说:“别让阿缚知道了。”
格肯把糖一颗颗小心地藏好,头也没抬,说:“这是当然!”
他又不傻!
也许是临时祭祀的原因,天黑了姜韫才看见阿缚,他换了一身红色的衣裳,是萨满一脉独有的服饰。
头上戴了一顶插满各色长羽毛的帽子,帽子两侧垂下九色丝带,系在腰间的腰带下缀着一圈铃铛,走起路来,铃铃作响,袖口处收得紧紧的,银袖缚上刻满飞鸟虫鱼,雪山青松……
看形制是主持的祭祀服。
“晚上的祭祀典礼是你主持?”姜韫双手环抱在胸前,斜靠在窗沿下,漫不经心地问。
阿缚扫了她一眼,极轻巧地点了点头。
姜韫走了过去,在他身旁站定,伸手随意地拨了拨他腰间的铃铛,问:“我能去看吗?”
铃铛沉闷的声音回荡在木屋里,她这无意间的举动,像是往春水里丢了一颗石子。
阿缚默不作声任由姜韫唐突地把玩着他腰间的小铃铛。
“我不能去看?”姜韫又问。
阿缚没吭声,低着头继续卷烟丝。
姜韫没劲儿极了,说话的声音夹着铃铛的飘忽音:“我可能,明天就要走了……”
阿缚的手顿住了,只一瞬间,又动了起来继续卷烟。
姜韫极轻地笑了一声,她收回了拨铃铛的手,坦白似的,说:“其实你同不同意,并不重要!哪怕你不同意,我也会去!”
阿缚手里卷烟的动作更快了。
炉灶里火烧得旺盛,柴火时不时发出“啪”的炸裂声。
姜韫静静地看着他卷烟,那十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非常,手背上凸出的数道血管性感得让人浮想联翩!
“有什么我能替你做的吗?”姜韫突然问, “什么都可以!”
阿缚仍旧一言不发,恍若未闻。
姜韫看着他的侧脸,挺拔料峭的鼻梁,犹如木窗外高耸的雪山,她失了耐心,啧了一声,说:“你可真是个闷葫芦!”
这话就有点难听了。
阿缚停了下来,直白地与姜韫对视,他没说话,眼底却透着薄怒。
姜韫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她笑了笑,说出来的话仍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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