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孟然告了半日假,特意带着采香为前日的事情道登门致歉。
采香惶惶然跟在孟然身后,许是为了显得身子苗条,特意换下今冬新添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藕色云雁细锦衣,头上半个金钗未待着。
在这冬日的光景里,显得愈发的冷清和萧条。
“孟郎。”
采香屈身行礼,轻轻唤道。
孟然瞥了她一眼,见她穿得格外少,蹙着眉头不悦说道:“去加些衣物,去道个歉而已,别伤到了自己的身子。”
采香能猜想得到,裴公子正在气头上,不会让自己和孟然轻而易举地进屋子说话。于是她微微笑,低眉说道:“这件事终究是妾的错,妾实在是无法原谅自己的莽撞。”
况且,穿这么少,也能得到孟郎半分的垂怜。
孟然听到她这么说,以为她前几日的举措不过是脑子被猪油蒙了心,才犯了错。
恍然想到了这话,他实在心生惊讶,再怎么说,他也中了举,怎么会用这般粗俗的话语形容采香。
犹豫一阵,最后还是没有解下自己身上的鹤氅:“走吧。”
采香已然看到他的手都在解鹤氅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霎那之间,就看到孟郎放下手,改变了想法。
她只得垂眸应道是。
孟然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朝西跨院走去。
此时,主屋前的两个年轻男子的脸色都阴晴不定,准确来讲,便如解冻的冬日,西风烈烈,冷极了。
孟然松了口气,还好他来了,否则不好给程宰辅交代。
他虽出身名门望族,父亲任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祖父曾为翰林学士,曾祖父救驾有功。可这几年开始,孟氏一族在官场上受到太子的倾轧和挤兑。
入选翰林院的人员名单上,本有孟然,只因他姓孟,便犯了滔天大罪,被派在“不赵不燕”的两国边境处,也就是陵州城,在这里做一名知县。
好不容易成为了程宰辅的门生,他若不谨小慎微,适可而止,孟氏一族就要退出朝堂了。
采香偷偷抬头,恍然看到轮椅中男子的神情,她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昨日晚间兴尽之后,采香听说厨房的丫头婆子都被赶出了府外,做汤的婆子还被打了三十棍。
她很怕,很怕裴公子的权势毫不留情地踩掉她的蚂蚁般弱小的性命。
“采香。”
孟然突然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采香放下心来,还好她有孟郎,不然这二十棍要是打在她身上,她恐怕不到十棍就没命了,那她就要和她的荣华富贵从此告别了。
心里有了事情,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每走一步,心里就着急,可看到身前人的淡定与坦然,她的心也慢慢缓和了几分。
有她的眼睛在,孟郎不会置她于不顾的。
孟然站在屋檐下,拱手行礼道:“裴公子,前几日实在是孟某的错。”
一面说,一面让小厮打开六个大箱子:“这里面都是最好的药材,不说千金,白金都难买。前几日的事情,实在是孟某唐突了。此次前来,特意来道歉。”
孟氏一族本就做官清廉,而他不过是区区一个知县,自然没有这么银子,这些还都是程宰辅让点珠一大早差人送给他的。
虞临渊还正生气,看到箱子里装的都是好药,就更生气了:“前两日裴公子正用药的时候,不见大人拿出来,还令所有药馆闭店。”这时候送药,孟知县安的什么好心?
对此,孟然却不难堪,只是微笑着说道:“小人上面有大人,大人上面有老人,这实在是孟某难以控制的。”
这话一出,虞临渊哑口无言。
孟然说得的确如此,人人都是为上面的人卖命,就说是他,当日里也迷晕了沈荔,换取裴适回赵国。
虞临渊看了看裴适的神色,朝他说道:“裴公子恐怕不会原谅你。”
这几日裴适因着这件事,换了西跨院中所有丫鬟婆子和侍卫。他分明记得,裴适双腿被废那日都没想着换掉所有试图监看他的侍卫。
孟然并未受挫,低头对裴适说道:“孟某知晓这其间的道理,正是因为我才害得沈姑娘险些丢了性命,今日前来,除了给裴公子一个交代,便也是亲自登门拜访,求得沈姑娘的谅解。”
“孟大人,这件事我不能为她做决定。”
裴适冷冷说道,“堂堂孟氏一族出了孟大人这样的人物,实在是孟氏不幸。”
又不客气地说道,“大人该道歉的也该是里面躺着的姑娘。而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只说一些空话。”
没想到裴适对那姑娘这么上心,竟然当着他的面羞辱他,孟然在心底里吐了一口气,过了一晌,终于说道:
“裴公子说笑了,孟某本欲亲自道歉,奈何男女有别,何况沈姑娘是公子心尖上的人物,不敢直求而已。不过,既然公子说了,孟某便亲自求得沈姑娘的宽宥。”
采香捏紧了手帕。
她一开始还以为孟郎是要给裴公子道歉,没想到——人到门口,又换了个想法,孟郎还想见到那女娘,这怎么能够。要是见到了她,孟郎一定会疯狂求取的。
这么一想,采香急了,不等裴适开口,就抢先说道:“孟郎是外男,须知晓男女有别。里面那位可是裴公子的……”
裴适饶有兴致的看向孟然,却什么话也不说。
采香的话尾自然没说完,便被孟然生生截断了,任采香再怎么试图插话,也没机会了。
孟然解释道:“裴公子,在下保证,日后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今日之后,我便让整个陵州县的所有人都对沈姑娘敬之。”
“孟某有自己所爱之人,不会做夺人之事,请裴公子放心。”
说着,便让采香也上前道歉。
采香无奈,低着头也做着同样的保证。
然而她心里却担忧极了,孟郎看到沈姑娘,一定会想到他的表姐。她到时候可怎么办……
沈荔毕竟重病刚愈。
在裴适的吩咐下,冬芜带着四个丫头婆子,端了两碗清粥与六盘的小菜,先服侍着沈荔用过早饭,给她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整整齐齐梳好头发,净了净手,才出屋门复命。
两人吃得心满意足。
见屋外还有人,裴青禾悄悄在沈荔面前说道:“我哥真是对你好,外面这么冷,他还特地让欺负你的人站在外面饿着肚子,吹着冷风。”
沈荔听到她刻意将特地二字咬得很重,只是……她一想到这西跨院的丫头婆子被一夜之间换了,心里总觉得有几分质疑……裴适没她们想得那般简单。
这话也不好说给青禾。
沈荔想了想,虽然她是从某个未来而来,可再怎么说,她在这里生活许多年,和他的兄长还是有感情的,否则青禾怎么会一直怕她的兄长,又一面在她耳边念叨哥哥呢。
最后,沈荔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让冬芜扶她起来坐在八仙桌旁。
“我来我来。”
裴青禾连忙说道,她抢先了冬芜一步。
冬芜只觉得怪,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忽然做起丫鬟做得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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