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熟？”铃铛重复，伸手从刀尖抚到尾部。
这又跟他们猜的上一世有关吗？
“摄梦师把刀给你的时候说了别的什么吗？”她问。
“没有。”周霜弋摇头，见她手停在刀刃边，把骨刀拿远了些。
如果是摄梦师用自己魂魄做的刀根本没可能会给一个见了一次面的活人，铃铛捋着这团大结的线，越猜越大胆。
这把刀上的魂魄难道是周霜弋自己的？
铃铛把指尖放在刀柄上，垂眼去看周霜弋。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她能看见他抬眼时眸中所有的情绪，周霜弋轻声:“在想什么？”
他的眼睛好亮，失去半魂半魄的人眼睛不会这么亮的。
这条线好像更乱了，目前最可能的猜测锁定在尚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上一世，关于前生，那所有有指向那本打不开的命簿。
铃铛说:“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一趟地府的司命殿。”
周霜弋没问为什么:“好。”
这个时间或许得等到他放暑假了，之后几天，铃铛继续跟着摄梦师工作，收梦时间愈来愈长也越发熟练。
周霜弋偶尔会来帮忙，但收不了多久，铃铛和摄梦师又会赶他回去睡觉。
周五的家长会在下午开，童鞋还整了点仪式感，让会画画的几个人出了张黑板报，还要在前面这块教学板上写点字，画几朵小花。
周霜弋作为班上为数不多会美术的人，理所当然被拉过去帮忙，粉笔捏了一个午休，手上花花绿绿的。
出门洗手路过座位，铃铛抱着在地府商店买的枕头趴他桌上睡熟了，脸埋在手臂里，剩了一背长发铺在外面。
周霜弋步子一顿，眼中酿起点笑意，大拇指在她露出的手背上轻摁了一下，满意地走了。
铃铛迷迷糊糊醒来，习惯性抬手揉鼻尖，触碰前却闻见一股刺鼻的粉尘气。
她比其他鬼多出一个嗅觉，所以也更喜欢通过气味去感知世界，久而久之嗅觉就敏感起来。
这个味道很难闻，铃铛瞬间排斥，皱着眉去看自己的手。
手背接近虎口处，印着一个粉紫色的小圆点，细细腻腻像是灰。
什么东西？
铃铛愣了一下:“你干的？”她转头，正好对上周霜弋的脸，他对着她轻轻扬了扬眉。
就是了。铃铛当着他的面，又举手嗅了嗅，眉头皱得更紧:“好臭。”
【粉笔灰。】周霜弋快速写完，从抽屉里拔了张纸，垂眸给她手上那点颜色擦掉了。
睡觉前他好像是去后面黑板上画画了，铃铛在手背上拍了拍，往教室后面看去。
时间比较赶，板报出得不复杂，“欢迎家长到来”几个字就占了大半，下面一个捧书笑得憨厚的小人，看特征是童鞋，两边就是几个抱花的小人。
“你好像特别喜欢画小人。”铃铛盯着黑板说。
周霜弋:【这个画起来简单。】
铃铛低头看完回复，点头小小伸了下懒腰，往鬼椅上一靠。
下了第一节课，可以下楼去接自己家长，之后开会期间他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出门前没人跟周霜弋说今天是谁来，他以为跟会跟之前一样是卢见秋，在宣传栏前面找到周卫峰时还怔了片刻。
“爸。”周围人多，他回头示意铃铛跟好，才朝周卫峰走过去。
“这次怎么是你来？不忙吗？”
“今天工地上没什么事做。”卢见秋给周卫峰买了好久的白色衬衫短袖，今天他第一次穿上，抚得平平整整，规矩地扎进西装裤里。
周霜弋注意到他脸上的汗:“我带你去教室。”
他转身要走，被拽了一把。周卫峰指着宣传栏上贴的红纸，“你这个分能考个什么大学啊？”
周卫峰和卢见秋都读书少，早早辍学，对分数没有概念。
铃铛一只缺少记忆的鬼也不懂这个，闻言也一起看着周霜弋，浅色眼眸里满是好奇。
“选文科一直保持下去的话，能上个重点。”周霜弋望了眼红纸上的分数，说出来也不谦虚。
周卫峰点头，纠结:“我听人家都说男生学理科好。”
“学个习还看性别？”周霜弋反问，“走吧，爸，开完家长会再说这个。”
把家长送到教室后学生就可以离开了，他带着周卫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拿了瓶水给他。
“我们这次家长会就是讲分科的事。”周霜弋说，“估计会开得就一点。”
周卫峰一坐下开始环视他的桌子，手拍在旁边那摞堆高的书上:“书放这么高会不会挡着你看黑板？”
“不会。”周霜弋无奈，往前面一指，“黑板在那边呢。”
再待下去周卫峰能对着他的东西全方位挑三拣四一遍，他快速交代了两句就要出去。
“饿了就去买点东西吃。”周卫峰塞了几张钱给他。
周霜弋放进口袋:“谢谢爸。”
*
自由活动也不能出校门，周霜弋问铃铛想去哪，她说图书馆。
一中图书馆算不上馆，顶多是个大阅览室，几排书架间隔比较小，挤在一个大教室里，上面的书按分类排得密密麻麻。
“想看什么？”周霜弋问。
每列第一个书架上写着类型，铃铛没回答，自己飘到小说区挑起来。
天天这么看言情类的小说，还没回复记忆，脑子会不会看傻？
周霜弋暗忖，看着书名捡了几本要转脑子的小说。
图书馆里人不少，铃铛不能自己拿书，等在调好的书前面，眼巴巴地等周霜弋。
“我要这本。”她指着那本花花绿绿的书。
又是什么霸道男主，周霜弋扫一眼书名:“不拿。”
铃铛眼睛瞪大前，他给她看手里的书，压低声音:“这些比你那本好看。”
“真的。”铃铛将信将疑。
本以为还要忽悠几句她才会看，没想到没多久她自己沉了进去，看完一页就让他帮忙翻。
于是周围的人看着他低头看自己的书，时不时给旁边一本没人在看的书翻一下页，眼神逐渐疑惑，不可置信。
教室里。
班主任给家长逐个分析孩子的各科成绩和优势，周卫峰对别人家孩子的分不感兴趣，坐在座位上就开始翻周霜弋的东西。
抽屉里一本书，摸着特厚，他心想:现在读书的人要学这么厚一本？
周卫峰把书掏出来，中间还夹着一个本子，也不写名字，就画了黄色的球。
他闲着无聊，拿笔把周霜弋的名字一笔一画写上了，顺手翻了翻本子。
大多数是看不懂的算式，纸张翻过时，忽然瞟到大片的字。
周卫峰眯起眼，指甲抵住那页翻开，一行一行看清后，他的手渐渐抖起来，眉毛死皱着。
凌乱的草稿里，那些字迹相同话交错分布着，织成了一张离奇的网。
【？】
【？？？】
【那盘棋明明是我赢了，下次看清点。】
【想睡觉了？】
【睡吧。】
【今晚你回不回地府？】
【你们鬼果然脾气不好。】
【自己玩会儿，我写作业。】
【……】
……
一句一句，周卫峰手指打颤，他从前往后一页页翻去，越看越心惊。
地府、鬼、纸钱……自己的儿子每天在本子上自言自语，还跟臆想出来的鬼下棋。
周卫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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