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熬到夜深人静,窗外灯影尽敛,耳畔只余夜风拂动花枝的低低呜咽。
容宁一直没睡着,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帐顶,靛蓝帐子被微风撩动,连带着硕大的蓝宝石轻微晃动,闪烁着细碎幽暗的微光。
夜越深,容宁越发难以成眠。脑海里,一张温润俊朗的面孔总不由自主浮现出来,心头随之隐隐作痛。
那是林笙,她的丈夫。
三年前,一纸告示便被官府强行抓了去,说是要补齐前线兵员,捆了便直接走得干净利落,连一封书信,一句话未能留下。
自那日之后,他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
她曾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托人打听,踏破了周遭城镇的门槛,却始终未能探得一星半点的确切消息。只偶尔听人说起,那些被抓去的壮丁,十之八九都被送去了边关冲杀,大多都战死沙场,成了炮灰。
若是侥幸未死,被活捉了,也多半被关进了敌军的战俘营里。
容宁绝不信他已经死了。
她总觉得,林笙那样好的人,那样柔善的一副心肠,上天不该那样残酷地对待他,让他刀兵相搏,憾死沙场,连个能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她总盼着,他只是被关在了战俘营里,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哪怕这点念想渺茫如沙尘,她也从不肯死心。三年来,她省吃俭用,日夜攒钱,只盼着终有一日,能亲自去边关、去战场,哪怕是亲眼去那血腥恐怖的战俘营看一看,她也要找到他,把他赎出来。
万一呢.....
她将脸埋进了枕头里,喃喃念着,“万一呢......”
她抿了抿唇,轻手轻脚掀开锦被,自榻上起身,摸黑穿好衣裳鞋袜,小心翼翼地踱步至门后。
耳朵贴上门扇,她静静倾听了一会儿,这才小心拉开门扇,偷偷溜了出去。
院外一片漆黑,远远偶有几盏风灯悬挂在廊檐下。
她反手轻轻带上门扇,抬眸望去,只见满院月色清冷,她蜷起身影,猫着腰专挑暗处行走,将纤细的身子隐没在廊檐的阴影里,穿行在曲折蜿蜒的回廊里。
她本就不认得路,心下愈发慌乱,几乎一步三回头,连大气儿也不敢多喘一口。
她凭着白日里由婢女引着,去花园里见王妃时偷偷记下的路线摸索前行着,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
她并没指望今夜一次便能成功逃之夭夭。
想着即便一时间寻不着出王府的路,哪怕只踩踩点,记一记门廊转折和侍卫分布,也是好的。
她一路摸的小心,心里擂鼓似地咚咚跳个不停,脚底步子越来越快,不知不觉,已行至僻静处。
周遭寂静极了,静的连蝉鸣都没有,她心下愈发慌乱,攥紧了手指闷头小跑起来。
眼前忽然开阔起来,似是一处花园。
她怔了一下,微微蹙眉,茫然四顾,这儿不是白日里所去的那处花园。
她记得分明,白日去拜见王妃的那处花园里,分明只有各色奇花异草,根本没有湖泊鱼池之类的水景。
此处却引了活水入园,一泓湖泊铺展开去,映着月光粼粼发亮。沿岸石桥蜿蜒,亭台水榭倒映湖心,宛若琼楼玉阙。
她愣了好一会儿,明白自己显然是在哪个转角口走岔了,竟迷了路。
咬了咬唇瓣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去。
她不敢明目张胆地走在花园中显眼的石道上,只低头斜斜绕着湖边草地悄然前行。
湖边卵石甚多,并不好走,她手指绞紧衣袖,小心翼翼地踏在卵石上,心头一阵阵发虚。
夜风寒凉吹拂过来,扰动阵阵涟漪,湖岸边潮湿,有些卵石早已生出青苔,黑漆漆的,她看不见,冷不防脚踝一崴,向前滑脱过去。
她来不及惊呼,伸手急急捉住湖边生出的草叶,想要稳住重心,可柔弱草叶哪里经受的住她的重量,登时被她拔的连根而起,随她一起齐齐栽进了湖水里!
冰水猛然扑面而来,衣衫瞬间湿透,她不会水,在水中慌乱扑腾不已,整个人失了重心和力气,眼前一阵发黑,耳里嗡鸣不止,只觉口鼻中尽是湖水,几近窒息。
穆琰院儿里,小月捧着安神汤,轻轻推门而入,轻声唤着:“姑娘,您说这两日睡不安稳,且喝些安神汤再睡罢。”
直至她走到桌边搁下安神汤,都无人应答,小月轻轻走到榻边,却见帷帐掀起半角,榻上哪里还有姑娘的影子?
她环顾四下,屋内空空荡荡,心中登时一凛,惊惶失措地跌撞着冲出屋去。
夜风呜咽,廊下风灯幽暗摇曳,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往穆琰书房跑去。
才转过廊角,一道黑影鬼魅般倏然自屋脊掠下,衣袂猎猎,拦在了她身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