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你自己涂。”
柔软的发丝遮住了他微红的耳朵，丢下这句话，他便化作原型，躺到床榻上，背对着她。
房中尽是草药香，客栈外，货郎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一片热闹。
时间还早，白玉清走到距离床榻最远的地方，将窗户开了一条缝，借着晨曦，津津有味读着灼华给的蓝皮本。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日光正透过雕花木窗斜斜地洒进来，在白玉清脸上渡了一层朦胧的金边。她靠着椅子扶手，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手里还虚虚握着一页炼体功法，纸页边缘被寒风吹得微微颤动，即将下坠。
怀泽翻了个身子，静静望着房间一头的白玉清。
本来就受了伤，还不休息。
修长的手指拿过摇摇欲坠的蓝皮本，轻声放到桌面，小心阖上漏风的木窗，又拿出一件干净的外袍。
他俯身，为她披上。
白玉清浑然不知，陷入熟睡，当怀泽为她调整外袍时，无意间碰到她的脸颊，白玉清只觉着有股暖意，循着本能，她向暖源靠近。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侧脸恰好贴上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指。
那触感比想象的还要软，她轻轻蹭着他的指尖，带着片片温热，像只熟睡的小猫，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找到安心的气息。
怀泽愣愣定在原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她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手腕，湿湿热热，他心中发痒，连带着呼吸的变得急促，生出逃跑想法。
却不知为何，一动不敢动。
她含糊中呢喃几句，又蹭了两下便彻底安静，依旧靠着他的手指沉睡。
“笨蛋。”他低声气喘。
他承认他是故意的，知道她怕，还故意沉着脸，她那一拳，根本谈不上疼，对他来说与挠痒痒没差别。
不过逗傻子挺好玩的，他将她困在狭小的缝隙，本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但看着那张小福脸，肉嘟嘟的，又有些下不去手，只好让她翻了个面。
她倒是聪明，化作原型，发丝遮掩的伤疤瞬间暴露无疑。
举起的手拍不下去，这场教训就变成他给她上药。
*
暮色升垄，华灯初上。
整座望阳城被星火点燃，万千彩灯蜿蜒如长河，流淌在纵横的大街小巷。
今日是元宵，又恰逢十年一遇的妖神巡世，据说白泽神还在世时，会在今夜为凡间妖族降下福泽，得到福泽的妖族不仅修为精进，还能一世平安顺遂。人族也凑个热闹，会戴上象征妖族的兽首面具，心软的白泽神也会将他们视为妖界子民，降下福泽。
白泽神虽已仙逝，两界传统却没改变。
街上人影憧憧，比往年更盛，无论男女老少，脸上皆覆着各式面具，慈眉善目的长寿猿、活灵活现的羽仙、青面獠牙的恶鬼，光怪陆离，又热闹非凡。
城内激烈讨论着两件事，一件关于玉宁公主，另一件关于多年困扰望阳城的雪怪传说。
“小玉儿！快跟上！”
许时春手里拿着狗头面，站在琳琅满目的小摊前，对着姗姗来迟的玉清招手。
鹤明戴着羽仙面具，旁边的灼华依旧是一件显眼的火红衣衫，拿的桃妖面，歪头对着鹤明说话。
怀泽跟在白玉清身后，随手拿了个狐首面具，贴在清隽的脸上，完美契合，就连上挑的眼型，都与面具上的狐狸眼一模一样，露出的下颌线流畅锋利，又为他增添几分神秘。
“我滴个乖乖，还真是狐狸精啊。”许时春感叹。
什么妖戴什么面具，白玉清在摊子前寻了半响，都没找到腓腓面具。
“老板，有腓腓的面具吗？”灼华第一个注意到她眼底的失落。
小商贩指了指左手边，桌子上有两排形似白猫的面具，粉嫩鼻尖，铃铛大眼，两对尖耳，唯一与小猫不同的，是额头的云朵额纹。
“这不就是吗？小孩最爱的就是腓腓面具，二十文钱一个。”
“这哪里是腓腓？”许时春发出疑问。
“哎呀，讲究这么多干嘛，腓腓百年都未出现了，大家不就是图他解忧寓意嘛，长什么样不重要，可爱就行，你要不要，不要我这里还有别的，随便你挑。”
“不用了，这个挺好，就腓腓的吧。”白玉清从怀中掏出钱袋子，付给老板。
傍晚时分，鹤明预先给了他们作为天师的俸禄。
“去玩吧，你们刚化形，好好体验人间繁华。”鹤明清朗的音调被面具罩着，多了丝沉闷。
五人走在街上，共赏华灯。
一路逛一路买，几人买了不少好玩的小玩意，明月高悬，星辰闪烁，人也变得更多。
白玉清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手里还拿着刚做好的面人，捏的是根据她口述的腓腓原型，还有一个小胖狐狸，两个白团子叠在一块的姿势。
怀泽冷着脸，忍不住又悄悄撇了一眼她手中的面人。
她找面人摊时，他刚好去买了些吃的，回来就看见她手上多了个东西。
银润的脸颊贴在一块，是两只亲昵的小兽。
捏的一点都不像，不过还……挺别致的。
白玉清的目光穿越层层人影，落在一条暗巷中。
没专心看前方，突然耸动的人群裹着她摇摇晃晃，一个不小心，怀中的小面人就掉在地上，而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想要蹲下捡起时，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提着，眼睁睁看着与掉落的面人越来越远。
等人潮退散，她与怀泽也与三人走散。
牵着她胳膊的手自然松开，他的声音有些不悦：“在人多的地方蹲下捡东西，容易被压倒。”
他抱着手臂，安静地望向她，与这满城欢庆喧嚣，显得格格不入。
“我的面人……”白玉清愣愣盯着手心，她那么可爱的小人，就这样被挤掉了。
“怀泽，”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隔着那张小巧可爱的面具传来，带着几分软意，“你再帮我去买个面人好不好。”
怀泽身体小幅度动了动，却没挣脱开她的手指，“人多，麻烦。”
“可我真的很喜欢那个面人，”白玉清晃晃他的袖子。
喜欢什么？喜欢的是腓腓，还是小狐狸？
怀泽沉默地瞪了她片刻，想从她眼底窥探一二，可她的眼里一片澄净，到底没看出什么，在祈求的目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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