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基根指挥着CIA的人拉开幽灵,同时医疗小队的人也切了上来。基根自己则将你抱在怀里,幽灵的血濡湿了你身穿的天衣,又被沾上基根的手。
注意到你一直在张望幽灵,基根伸出血红一片的手,掰过你的脸——那些血液就这样被抹上你的下巴,混合你的眼泪,变成粘稠的浅红色。
“看看,我的胜利女神,你成功了!”
基根的声音压抑着兴奋,仿佛成功的是他而不是你……也许都没错。
“明天——不,两个小时以后,全苏鲁甚至全世界的人,都会热议你这位勇敢的、为夫报仇的王后殿下!”
你没有回应,也没有挣脱基根的控制,只是静静地深呼吸,静静地颤抖,静静地流泪,整个人已经彻底麻木。
护卫团和金狮部队迅速控制全场,记者们被单独请到旁边休息。那108位家属则被控制在警戒圈内,僧侣们正安抚着他们。
基根和其他侍从一起,簇拥着你进入机场的休息大厅,泰伦斯正在这里接受紧急治疗。他还有意识,只是脸色苍白,头上不停冒虚汗。他的旁边,是已经陷入休克的莱娜。这位忠诚的女官双目紧闭,面白如纸。刚才她替泰伦斯挡枪,腹部中间被子弹正面贯穿,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和泰伦斯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你突然从神游状态中惊醒。
没错,你不能坐以待毙,你得行动起来。
挣开基根的怀抱,你提起裙子,跌跌撞撞扑到泰伦斯身边跪坐着。基根本想拉住你,但媒体那边需要他去应付,也只能作罢。
医护人员见来人是你便没有阻止,反而给你腾出一边空间。
你抓着泰伦斯的手,拼命压制住颤抖。但是,那太困难了,强烈的情绪挟持了你的喉舌,让你好几次开口都吐不出连续的句子,只是破碎的呜咽。
不了解内情的人看来,还以为你是心疼泰伦斯受伤,简直就是伉俪情深呢。也许是为了加深这种印象,泰伦斯转过头冲你微笑。
他亲切地呼唤你:“YN,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你抓着他的手,仿佛虔诚信徒一般,弯下腰低下头,用前额抵上泰伦斯的大拇指第一关节。
同时,你听到子墨的声音。
“YN……”
却不是从耳机里传来,而是就在你身后。
你缓缓抬起头,却没有转过身看子墨和基根,只是盯着泰伦斯。尽管你是观音扮相,一旁的基根见到你悲戚的侧脸,却恍然觉得看到了哭泣的玛丽亚。
泰伦斯轻声道:“YN,我猜你想提出第三个要求了。”
留西蒙·莱利一条命。
你摇摇头,终于能够勉强说话:“不……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交易?”
“只要你不杀那个刺客,我就替你去这次守灵会。”
泰伦斯受伤不轻,铁定是去不成了。但佛诞游行被打脸之后,民众极其需要来自君父的安抚,守灵会就是一次万众瞩目的发泄口。就算君父不能到现场,你这个王后也应该去。
虽然并不名副其实的王后,去了效果也不大。但如果你这个本来不受期待的王后,刚刚为了国王,对歹徒发出雷霆反击。那么,当你沐浴着鲜血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将被注入新的活力。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泰伦斯加深笑容,你也勉强回以微笑。
“YN,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之一。”
【YN,你的确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之一。】
轰然一声,子墨的声音从回忆中传来。随即,子墨本人将你拽起来,担忧道:“YN,你先跟我去检查一下!”
几个医护人员凑上来,细致为你做全身检查。你除了手掌有些新添加的小伤口,其他都没有问题。只是,你左手掌的枪伤因为过度紧张捏拳头,又有些渗血,需要再处理。
你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又沉默下来。头上的金冠已经被取下,一头蓬松乌发自然垂落,遮挡住你大半张脸,这让你略微觉得有些安全。
子墨好像在对你说什么,但那些声音只在你耳朵旁边滑过,根本进不了你的脑子。
你不打算再听他唠叨,平静打断道:“子墨,我好累。”
特么的累死了。
正常来讲,你这个时候应该说一些尖酸刻薄的话继续刺痛子墨,让他和你一样难受,可你实在没力气了。
“YN!”
子墨突然单膝跪在你面前,就像葬礼那天一样,握住你的右手,仰视着你。
“我……我带你——”
你伸出手,捂住他的嘴,然后向他尽力扯出一个微笑。
“子墨,别让我看不起你。”
二
“小子,不许哭,别让我看不起你。”
师父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当时,子墨瞎着眼睛被叫到师父的办公室。刚进门不久,他就听到基地外有骚乱声。前方传来师父剧烈的咳嗽声,太过于痛苦,让子墨怀疑师父会把整个肺部都咳出来。很快,他甚至开始呕吐。
子墨闻到了血腥味。
“师父——”
砰砰砰!
有人在砸门,伴随着高声呼叫:“长官!长官!不好了,陈瑶死了!”
陈瑶,大毒枭刘济贵的情人。刘济贵被判死刑,陈瑶因为怀孕三个月逃过一劫。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人积攒了不少刘济贵那边的人脉,留她一命后患无穷。不仅如此,这个女人此前就是另一位大毒枭曾宇平的情人,曾宇平被抓之前,销毁了所有同陈瑶有关的痕迹。那一次,陈瑶同样也是靠怀孕逃脱了法律制裁。
很难说刘济贵的崛起和陈瑶没有任何关系。
“师父……”
长官笑了,笑声“嗬嗬”的直漏风,破风箱似的。子墨现在暂时看不见,只能徒劳睁大眼,伸出右手在空中不断抓挠。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往前一扑,刚好扑倒在师父膝盖上。
仿佛他只是个趴在父亲膝头撒娇的孩子。
“小子,你猜到了,对吧?”
子墨终于摸到了师父的手,湿漉漉的,黏糊糊的,全是血。那些血液填满了那双大手上纵横交错的纹路,将伤疤染色。子墨的脑子懵懵的,血液上涌,冲击着耳膜,发出暧昧不清的声音。
“为什么?师父,你为什么?”
长官的声音变得有些凶狠:“为什么?那个娘儿们,害死我队里三个小娃娃,有一个比你还小吧?还不到20呢!她凭什么活?她的孩子又凭什么活?”
子墨感到长官隔着布条轻点他的眼睛。
“你这双眼睛,也差点废了,幸好……幸好,否则我怎么去地下和老首长交代。”
子墨不住摇头,还是忍不住落泪了。咸涩的液体流出受伤的眼睛,带起一阵刺痛。
“老东西,你为什么要……”
长官明白,子墨问的不是他为什么要杀掉那个孕妇,而是他为什么要服毒。为什么要……离开他。
“阿强,师父这条命不算什么,我一死不足惜。”
最后时刻,长官终于不再像个老流氓那样说话,这让子墨想起,老东西也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只是,长期镇受在光与暗的边缘,他需要保留一身匪气。
正义,总是畏手畏脚,所以它比邪恶需要更多倍的勇气与手段。
可是子墨不想接受,他怎么接受得了?
痛苦,极致的痛苦在他的胸腔蔓延、膨胀,他忍不住怒吼道:“你就一定——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那你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吗?”
子墨噎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世上难有两全法,漂亮话谁都会说,童话故事只是童话故事。世界不是童话,世界不是天堂和地狱,世界只是世界。
很多时候,没有正义,没有对错,只有责任。
“子墨,向我承诺。”
子墨咬着嘴唇,眼泪不断往下滑落,和面前这个将死之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流入他们之间的低洼。
“第一,从这一刻开始,你的行事准则,永远以大局利益为先。”
“第二,为了大局,牺牲一切可以牺牲的。”
“第三,不到非常时刻,不找到继承人,你自己必须活着。”
子墨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死命摇头:“师父,我先去叫人,叫医生——”
长官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嘴里的血液开始奔涌。他更紧地抓住子墨的肩膀,仿佛要折断这个刚满二十岁的青年那还不够坚硬的骨头。
“不用了,阿强,一定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现在的我敢做出这样的决断,也是因为有你,毒蝎后继有人。”
子墨终于绝望地哭嚎出声:“不,我不……”
“好了,小子,不许哭,别让我看不起你!”
长官那双浑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要把子墨的模样永远记住,直到他身死魂销的那一刻。
“说!”长官伸出手,死死捏住子墨的肩膀,“向我承诺!”
外面的警报声响起,那是发现陈瑶尸体的新兵蛋子不小心误触的。刺耳的声音一下一下,极富节奏感,好像狂风中忽明忽暗的萤火。
恰如现在子墨受伤眼睛中的光亮。
嘴唇张合数次,子墨终于低声道:“我承诺……从此以后,我会永远以大局利益为先……”
三
跨越时空,你和子墨的视线在空气中相融。你在上,他在下。
“子墨,别让我看不起你。”
强迫另外一个人,把祂架设在神位上的,又何止子墨一人呢?
你想起那旋转木马,你无知无觉坐上去,被子墨高高拖起到半空。从此,你俯视众人,从此,你位列仙班。你距离人间太远太远,大家只能看到你光辉的裙角。只有拖你上去的人,才能沐浴到那腥风血雨。
现在,你虽然俯视着子墨,却已经将他也放上高台。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承认他后悔做了某件事,唯独你不可以,子墨,我不允许。”
否则你的挣扎算什么?你的觉悟又安放在何处?
你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子墨心脏的位置。
“你必须……永远看着我。”
看着深爱的女人被他亲手送上断头台,却连追随她跳进塞纳河的资格都没有。以她为蓝图的爱情、家庭,这些温和又可爱的信仰从此烟消云散。
失去软弱的权利,失去追求幸福的途径。家与国,再也混淆不清,直到和那遥远的红色一起,和那庙堂上的佛一起,化作永恒的象征。
你的眼神从未像这一刻那样,残酷、执着、渴望、憎恨……明明是这样热烈的情绪,子墨却觉得寒冷。他忽然意识到,你们二人之间那个生存小游戏,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结局。
在你葬身漩涡之后,他也将对那至高理想失去执着。从此变成一个浑浑噩噩混日子的人,直到化为旷野里徘徊的孤魂野鬼。
这对他这样的“男子汉大丈夫”是难以想象的。
很多女人是没有家国的,她们就是家国本身。她们的血泪和汗水已经融入土地,一个个新生的人从她们的身上走出。
但她们,但你,并不是天生这样的。男人,也不是天生拥有信念的。
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望着那飘扬的红旗,你也曾举起右手攥成拳头,和太阳穴平行,庄严宣誓,为最高理想奋斗终生、献出一切;你也曾跟着战歌高呼“前进前进前进进”。
“刚才的故事我还没说完呢,”你低眉敛目,面容极其平静,“白心上人后来在桔梗的帮助下才意识到,他并不是怨恨期待他去死的村民,而是怨恨他自己。”
放不下生存的执念,抵御不了生死间的大恐怖。
除了执念,你的眼里已经疲惫到装不下其他东西。可是,你的执念是什么呢?
子墨忽然想起你那位竹马曾对他说过——
“YN她是一个对自己极其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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