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大门紧闭,男人坐于上首,六角宫灯昏黄的光洒落至他的肩上,却又照不清他的面容。
只见那双墨玉似的眼,细细打量在不远处站着的少女。
良久,他沉声:“过来。”
少女手中的动作紧了几分,不情不愿上前几步,与男人相隔不远。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搭上紫檀木雕云纹书案,淡淡的墨香从案面扑面而来,她身子瑟瑟缩缩,却仍然倔强低着头。
男人缓缓道:“太子将你送给我了,你如何想?”
她紧咬着唇,而后松开,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道:“我不属于任何人。”
他颇诧异挑眉,含笑道:“太子说,你我二人早已有了奸.情,他索性做个好人成全我们。”
她认真看男人含笑的眼眸:“殿下心里清楚,你我之间清清白白。”
“若是我想不清不白呢?”
男人唇角的笑意收敛,仍然维持着良好的风度,温声道:“谢三姑娘,留你在本王的身边,本王心里是欢喜的。”
少女踉跄后退几步,失声道:“殿下,我还是太子的未婚妻,殿下这是让我与你私下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男人站起身,声音轻柔:“你与宋辰温的婚事,是我一句话的事,婚约无效,更是我点头即可。”
他凉薄的眼神扫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那么,谢姑娘与我的交易就从现在开始。”
“殿下,若是我不答应呢?”
男人朝她走去,身姿颀长,柔声道:“那本王便留宋辰温无用了。”
“殿下不必拿他的性命威胁我,我不会——”
男人没等她说完,吩咐道:“去将宋辰温的头砍下来送给谢姑娘做礼物。”
她呼吸一紧,急忙道:“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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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隆冬,大雪纷纷扬扬飘落,不过整夜,繁华的京城已被茫茫白雪覆盖。
安阳侯府屋檐下滴水成冰,乐竹院的卧房内,缠枝幔帐里,一名少女绸缎似的青丝凌乱铺盖,鬓边湿润,娇.喘连连。
绿珠在榻边焦急唤道:“姑娘?姑娘醒醒。”
半晌,里面传来柔弱的声音:“什么时辰了?”
绿珠见她醒来,松了一口气:“未时过半呢,姑娘可是梦魇了?”
谢惜玉浑身发软,缓缓坐起身,姣好的脸庞无一丝血色,点头算是默认。
自从她上回去了东宫,在宫殿内远远见过一次桓王,回来后时常梦魇,梦里那个男人,她始终看不清他的长相,梦里的事,也是醒来便忘了个干净。
只记得那种让她十分难受的压迫感。
绿珠拿热帕给她擦拭脸上的汗,道:“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可是现在就去东宫?”
谢惜玉甩了甩脑袋,将梦里看不清的事放在一旁,起身梳妆,便从安阳侯府的后门出去了。
她身披一件兔毛素白雪氅,裙摆从门槛曳过,云髻上钗环轻撞,发出泠泠声响。
上了马车后,绿珠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问:“姑娘,晚点大概是又要落雪了,若不然改日再去东宫?”
谢惜玉将一路提来的红木食盒搁置在矮案上,轻声道:“辰温哥哥昨日感染了风寒,东宫的宫人恐怕照顾不当,我担心他今日可能连口热乎的吃食都用不上。”
提起太子宋辰温,绿珠颇有些无奈。
当朝太子从前是个不受宠的八皇子,自两年前上任太子带着皇子们谋反,其中两名皇子反水反杀了太子,危乱之中,桓王魏陵领兵救驾,一夜之间,众多皇子已死的死,残的残,最后仅剩下一个没有参与篡位的八皇子宋辰温。
宫变后,昭兴帝便重病卧榻,想必是被自相残杀的儿子们给气病倒了。如今皇室势微,朝纲则由桓王魏陵把持,一年后也是魏陵一手将宋辰温推上了储君之位,虽说是太子,实则无权无势。
魏陵十二岁从军,少年郎君鲜衣怒马,在战场厮杀出一条血路。从北地起势,多番击退敌国,仅靠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苍骥骑兵,扩大到占据了北地势力,这几年给大邺夺下多座城池。
桓王魏陵保天下安定,百姓安康,本就颇具美名,他推举宋辰温登上储君之位,更是得尽天下人的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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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惜玉让绿珠在皇城外等她,拿着宋辰温给她的宫牌进了皇宫。
天边乌压压的云霭飘飘渺渺,东宫高墙上枝头晶花绽放,入目之处皆是白茫一片,几名宫人身着毛边夹袄,有条不紊地行过。
东宫当值的宫人都认识准太子妃谢惜玉,但皆当她如空气,只敷衍行礼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谢惜玉也来过东宫两三回,宫人待她的态度却一次比一次随意,思及到宋辰温如今的处境,忽令她心里一沉。
柳絮似的白雪轻轻扬扬飘落,她步伐匆匆行至永秋殿,见殿外果真不见有宫人值守,谢惜玉定了定心神,来不及去考虑其他,便推开殿门往里走了去。
殿内幽暗阒然,金织纹百鸟毛毯铺地,殿外的日光透入,隐隐映照出壁上云山墨戏图,殿内正中央是一鼎万寿如意纹香炉,雕花镂空炉鼎溢出淡薄的檀香。
谢惜玉转身关上殿门,将手中的食盒放置在圆桌上,越过落地屏风,透过帷帐,模糊可见黑漆嵌螺细花鸟罗汉床上躺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金丝盘花的帷帐柔顺垂落,榻上的人通身笼罩在昏暗中,隔着帷帐看不清面孔,只得见躺卧的颀长身躯。
谢惜玉解下身上的大氅,缓步朝侧殿行去,打了一盆温水后,轻手轻脚走回榻前,她将金盆搁置在一旁的案几上,绞干了帕子便想要为宋辰温擦拭。
素手掀开帷帐,谢惜玉半边身子倚在榻边。
她拿着帕子的手悬在空中,还未触碰到他,倏然听到一声低吟,那声低沉,好似十分痛苦难耐。
谢惜玉心里骤然一紧,柔声安抚:“莫怕,阿玉在呢。”
温言软语,传入耳畔。
魏陵的脑海里骤然闪过无数个画面,他眉宇拧成一团,接着便是一名少女衣带松懈,绸缎冰凉的发丝垂于他的臂弯。
少女泪眼盈盈,他埋首在她颈窝,薄唇一下又一下贴了上去,一句句轻声呢喃:“玉儿……”
怀中少女眼角噙泪,眸带恨意瞪着他。
他心口疼得发.胀,用力加重手中的力道。
魏陵额间布满细汗,仿佛从梦中挣脱不开。
谢惜玉摸着黑,拿帕子在男子的额上轻柔擦拭,从额头到鼻尖再至薄唇下巴,将他脸部的细汗拭干,男人痛苦的呻.吟这才渐渐停下。
看似整个人也好受了许多。
谢惜玉手中的帕子移至他的脖颈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眸里没有丝毫温度,抬手用力攥紧在他侧颈擦拭的那只柔荑。
“辰温哥哥。”
“你是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少女的绵软轻柔,男人的低沉凉薄。
闻声,谢惜玉手中动作僵滞,讶异问道:“你不是辰温哥哥?你是谁?”
这里是永秋殿,应当是太子宋辰温的寝殿才对。
反应过来是陌生男子,谢惜玉连忙抽开自己的手腕,而男子分明处于病中,手掌却仍强劲有力,无论她如何挣扎,他亦纹丝不动。
少女挣扎间幽香浮动,乌发上的流苏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摇曳,金丝帷帐荡漾,昏暗的床帐内只见一双明亮的杏眸,眸中蕴水如波。
魏陵静默看了一眼,便松开了她的手腕。
谢惜玉冷不防失了重力,整个人往榻上倾倒,慌乱之中外罩的帷帐被她失手拉扯覆盖而下,勾缠住了二人的身躯。
雪肌玉体,馨香扑面,美人入怀。
眼前漆黑一片,少女柔软的身躯半卧于怀内的触感,蓦然令魏陵忆一些不太美好的梦境。
魏陵墨色的瞳仁转瞬冰寒,挥手将遮盖住他二人的帷帐拂开,身上那人好似被吓得不轻,还伏在他的胸膛前娇声喘.息。
“起来。”男人的嗓音低缓。
谢惜玉从没听过有人的声音能冰冷到仿佛凛冽雪山铸出的冰刃,登时吓得心口狂跳,这才看清自己压到了这位陌生男子,手忙脚乱爬了起来。
她站起身后,去点燃了几盏烛火。
方才以为榻上躺的是染了风寒的辰温哥哥,怕吵醒他,这才没有点燃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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