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姜执盈急匆匆入了都府衙门的刑房,一眼便看见齐渚阴沉着脸坐在堂桌后,他面前,两位仵作正蹲在地上查验那些死去刺客的尸体。
“回周大人,这些刺客应当是先前服用过奇毒,这二日在牢房中未曾服用解药,是以今日毒发,暴毙而亡。”其中一个仵作听见姜执盈发话,行礼回道。
姜执盈皱眉:“死士。”她又看向齐渚,“御史可问出些什么?”
齐渚沉着脸,一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朝着侧边的书案挥了挥,那书案心领神会,将方才记录的册簿双手恭敬递呈上来。
姜执盈接过册簿,只见上面白底黑字写着,这几个刺客是玉州农户,柳方强占了他们的田地,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因此才一同合谋刺杀柳方。
“一派胡言!这几人行刺手法如此娴熟,怎可能是普通农户?分明是信口胡沁。”她有些愤恨的将册簿拍到堂桌之上。
齐渚此时终于悠悠开口:“线索断在此处,再想查出幕后主使恐怕难了。”他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姜执盈,“曹府那边怎么样?”
姜执盈略微眯缝起眼睛,看向堂桌上摆放的烛台,“那侍卫前言不着后语,恐怕有问题。另外,这两起案件种种蹊跷,似乎都绕不开一个人。”
齐渚挑眉:“谁?”
“曹洲堂二夫人,柳方义妹,柳漫桃。”姜执盈握紧腰间横刀,“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会会这位二夫人。”
她正欲离去,却见齐渚也从圈椅上站起,抚了抚身上的青色长袍,“我这边的差事办不下去了,不如就陪师妹走一趟。”
*
二人驱车赶往曹府,却听下人说柳漫桃已离开回了柳府,只好又乘着马车来到清河坊。
柳府与大年初一那副热闹景象完全不同,阖府上下满目缟素,只是前院未见任何主人,柳漫桃和柳方唯一的儿子都不在此处,只有年过半百的丁祖旺一人操持着柳方的丧仪。二人问过后方至,柳漫桃一回来就在将自己关在卧房内。
姜执盈推门而入时,柳漫桃手执书卷,正用一金色小匙从瓶瓶罐罐中取出各色香粉,放入面前精致的香碟之中。
她听见门响,抬眼看了眼来人,起身行礼:“见过齐御史,周副使。”复而低下头继续摆弄着香粉。
“二夫人。”
姜执盈向柳漫桃回了一礼,饶有兴趣的看向桌上放置的香粉。
“二夫人可是对调香之道颇为精通?”
柳漫桃笑了笑,暂时放下小匙,起身为姜执盈倒了杯茶。
“妾身一介妇人,整日待在后院之中,自是喜欢侍弄这些没用的。”
柳漫桃将调制好的香粉倒入精致的香炉之中,并取来线香点燃。
这是一尊掐丝珐琅缠枝莲香炉,徐徐白烟从中升起,姜执盈深吸一口气,嗅到一股夹杂着淡淡花香的檀木香气,顿觉神清气爽。
她心中忽的升起一阵熟悉之感,这香,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好雅致的香,可有名字?”
柳漫桃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后缓缓道:“此香乃妾身据古香方改良所制,我给它取名为,木兰沉香。”
姜执盈点点头,夸赞了句好名字,余光扫到柳漫桃捧着茶杯的手。
这双手虽生的白皙且骨节分明,但并不细嫩,姜执盈眼神极好,甚至看到她手上有许多细小的伤痕,掌心中也生着薄茧。
“二夫人的手倒不像是富家小姐的手,莫非柳老爷苛待于您?”
柳漫桃听闻此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她很快收起双手,面带笑容看向姜执盈:“北镇抚司的大人手眼通天,想是也瞒不住上使。我曾是万春楼歌女,得柳老爷赏识为我赎身。柳老爷待我极好,还认我为义妹,将我引荐给曹老爷。”
她说到一半,又将手伸出来给姜执盈看。
“我自幼被父母卖入万春楼,管事的不养闲人,我当时年纪小,若想在楼中待下去,只能多做些苦力活。这些……正是当时留下的。”她边说着,脸上竟划过两滴泪珠。
柳漫桃用手帕将眼泪抹去,叹了口气后又挤出一个笑容来,她双眼通红,端的是一幅我见犹怜之态。
“白姑娘来寻我,不知是为了我家老爷之死还是我义兄之死?”
姜执盈若有所思地看向柳漫桃:“二者都有。二夫人,我听说你也精通医术,治好了曹总督多年的头疾。”
柳漫桃自嘲的笑了笑:“我自小便爱看些书卷,万春楼中除了那些不堪入目的,剩下的便是医书了。我这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没想到那药方竟真的对曹总督管用。”
“二夫人过谦了。不过,我听大夫人说,宴席那日你没有为曹总督煎药,不知可否告知在下,这是为何?”姜执盈虽面色如常,手指却重重叩击桌面两下,听的柳漫桃身子一颤。
“置办宴席事务繁多,妾身一时忘了此事。”
姜执盈挑了挑眉,并不相信她这套说辞,她面若冰霜,脸上再无半点笑意,冷声追问道:“二夫人,宴席那日,你都做了些什么?”她又用手指叩响桌子,加重语气补充道:“如实交代!”
柳漫桃状似被她唬住,蹙眉深思道:“白日我都在府中,晌午过后出府请了戏班和歌女入庄子,至于晚上……”
柳漫桃一顿,眼神开始飘忽,双手绞着手帕,又竭力装出一副自然的神色,强撑着笑容继续说:“许是白日风雪大,受了凉,宴席过半我便头痛不适,回院休息了。”
姜执盈勾唇冷笑:“就这么巧?偏偏那日身子不适?”
柳漫桃还欲再辩,却见眼前的白姑娘从袖中拿出一纸文书重重拍在桌子上。
“这是小年夜守在你院外护卫的口供,那夜所有院子都有护卫把守,怎么唯独你院外的护卫被支开了?”
这封口供文书是她来时从府衙捎出来的。
柳漫桃看到那纸文书,霎时脸上血色全无,抓着素帕的双手颤抖着,额头也冒出了些冷汗。
姜执盈知道她的心理防线正在崩溃,继续厉声呵斥:“二夫人,你继续隐瞒实情,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与曹总督的死有关?你可知谋杀朝廷从一品大员可是何罪名!”
柳漫桃汗如雨下,满脸菜色,双眼中噙满热泪,全身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半张着,半天也未说出什么话来。
就在此时,厢房的门被人猛的推开,来人竟是曹府长子曹宗义。
他急匆匆走了进来,一把揽住柳漫桃,朝着姜执盈吼道:“刚刚听下人通报,二位大人来府上寻漫儿,在下便知二位大人要去为难她,这才匆匆赶来。二位大人!那晚,是我与她待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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