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还不就寝吗?”
明蘅居内,烛火摇曳,书房一片安静,只能零星听见噼啪的声音,博山炉内燃着檀香,青烟袅袅。
裴映握着书卷坐在案前,更漏滴答,明明才酉时,外面已经一片晦暗了。
梅夫人走到窗边,拿起叉竿,将支起的窗扇放下,殷殷叮嘱道,“夏暑虽难耐,却也不可贪凉,马上入秋了,府君在外办公,要当心自己的身子,莫要叫远在京城的大夫人担心啊。”
裴映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却没动身,仍然稳坐桌案之后。窗扇关上后,原本飘摇的绮帷静止下来,仍小幅度的前后摇动,像是静止不下的心绪,勾着人的心也不安定。
梅夫人见状,垂眼思考半晌,开口却是随意的语气,“府君可是担心沉璧姑娘?门房刚刚来说,姑娘已经回来了。晚饭想必也在外面吃过了,府君不必担心。”
裴映坐在黄杨木桌案后,闻言表情也纹丝不动,梅夫人在心中叹了口气,又走到绮帷下,轻轻束上。
往日府君都会和琼梧院那位一起用晚膳,今晚左等右等,那位都没回来,最后府君还是一个独自用的膳,这会儿也不肯就寝,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短打的人走进来,先向裴映行了一礼,接着说道,“今日她出了县衙之后,先是去了归元楼,属下并未跟进去,但今日归元楼里确实格外热闹,好像有什么纠纷,过了许久才散,等天色快暗下来,她才出酒楼。”
裴映终于放下手里的书卷,向前探身,盯着地上那名男子,“在归元楼里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男子似乎是小小地“嘶”了一声,然后为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属下未能挤进去,只大概看清她与一男子交谈过片刻,随后又带了另一名男子出来,把那男子送回了家,才掉头回府。”
裴映抵着下巴,睨着地上男子道,“酒楼里那男子是何人?形容打扮如何?”
地上那人答道,“并……并未看清。远远看上去像是哪家的公子。”
“去查。”
裴映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又捞起袖子,侧首问一旁的梅夫人,“叫厨房做碗酒酿圆子,把沉璧叫过来。”
琼梧院内,沉璧刚洗漱完,才穿上玉兰色的松花缎中衣,重重倒在贵妃榻上,就有人来通报,府君叫她去明蘅居一趟,厨房做了酒酿小圆子,请她去吃宵夜。
沉璧也觉得奇怪,虽说往常二人也经常在一起用晚饭,但是从没有晚上还把她叫去吃宵夜的先例。
但沉璧今天很累了,她裹了裹中衣,对门口来通报的小丫鬟说道:
“我不饿,这就睡了,你回去吧。”
那丫鬟低着头,仿佛有点怕似的,却还是颤着嗓子说道,“这……梅夫人交代我一定要请您过去……”
沉璧缓缓坐起来,和一旁站着的荇芷对了个眼神,沉璧眨了眨眼,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丫鬟仍然垂着头,从沉璧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头顶的双丫髻,见问不出什么,沉璧只好又站起来,穿上白天的杏色波纹缎面长裙,向明蘅居走去。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燥热,树影憧憧,沉璧带着荇芷穿过垂花门,到了明蘅居。
书房的灯仍然亮着,仿佛专门为等沉璧而来,沉璧拎起裙摆跨进大门,一眼便望见旁边的黄梨木方桌上的酒酿圆子,而裴映正低头写着什么,屏风架设在一旁,影影绰绰映出人影,檀香袅袅,显得分外幽静。
沉璧一把坐在玫瑰椅上,端起酒酿圆子细细闻了闻,“不愧是夫君院子里的厨房做的,香而不醉,我可先用了。”
裴映也站起来,宽大的袖袍拂过桌案,他慢慢踱步到黄梨木方桌前,背后是几乎与他等高的黑漆屏风,屏风上刺绣着山水楼阁,竟无端烘托得他高大无比。
裴映也没坐下,看着沉璧吃酒酿圆子鼓起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出细腻的白,有一种莫名令人心痒的弧度。
他就这样站着,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随即他开口道:
“归元楼今日好玩吗?”
沉璧放下勺子,抬头看向他,鼓着腮帮子叹了口气,“好玩是好玩,也热闹,不过今天还发生了一件事。”
沉璧原原本本地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其实本来她也打算明日要告诉裴映的,不过既然裴映问了,她就提前在这说好了。
“所以,今日还真算误打误撞碰上了这档子事。”
“那当时你怎么回答的?”
“什么怎么回答的?”
裴映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眼睛黑漆漆的,盯着沉璧说道,
“他问你可有婚配,你是如何回答的?”
沉璧叹了口气,“他那模样一看就不是正经公子,我|干脆没理他,不过后来还是不得已承了他的情。”
“你认识他吗?以前见过他吗?”
沉璧仰头看着裴映,摇了摇头。
“夫君,我抬头看你好累呀,你坐下吧。”
沉璧说完就拉着裴映的袖子往下拽,裴映顺着她的力气坐在另一边的玫瑰椅上,沉璧把手里的酒酿圆子推过去,眼睛亮闪闪的,映着书房的光,兴致勃勃地问裴映:
“你要不要吃?很甜。”
裴映接过圆子,不过没有吃,只是搅拌了一下,又还给了沉璧。
沉璧怕他不信,用勺子舀起来便往裴映嘴里送,裴映被迫咽了一点汤汁,几乎是狼狈地从怀里拿出帕子擦嘴。
“是不是很甜?”
沉璧把勺子放回去,又把头伸到裴映那边,一双眼睛含|着笑盯着他看。
裴映放好帕子,吐|出一口气,正准备说话,又看见沉璧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书架上,仔细地看着什么。
裴映走过去,沉璧正好从中拿下一本字帖,正是《九成宫醴泉铭》。
沉璧开心地拿着字帖回头,“我正愁怎么练练字呢,就看见你的书架上放着字帖。”
裴映背着手站在沉璧旁边,挑了挑眉,“怎么想起来练字了?”
“上次大夫又来给我看了看,说我记忆恢复不急在一时,但是做一些以前常做的事或许有助于我早日恢复记忆。我现在又不能出去给人看诊,也只能练练字,或许还能找些从前的感觉。”
裴映看着她手上的字帖,“这本欧阳询的应该很适合你,你拿去吧。”
沉璧听闻,倒是开心地把字帖收了起来,但转瞬又可怜巴巴地看着裴映,双手合十说道:
“我自己练吗?那多孤单啊,你陪着我一起嘛。”
裴映低下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握住她的肩给她转了个圈,把她一步步推出了书房。
“既然圆子也吃完了,字帖也拿了,你早点回院子歇息吧。”说完他也不顾还愣着的、站在门口的沉璧,自顾自合上了门。
沉璧愣了愣,不可置信地回头,等早已候在一旁的婢女上来,才皱着眉头跟着引路的婢女顺着原路回了院子。
沉璧一边踢着石子走,一边心里纳闷道,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
第二日一早,裴映对着铜镜整理衣襟,正要扣上玉带钩,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敬暄!我总算是到你这来了!”
一个穿着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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