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广慈殿素来是天朔皇城景致最好之处,林木葳蕤,花草葱郁,泉水叮咚,可是这样热闹的景致里,一起吃饭的二人周身却镀了一层寒凉之气。
八仙桌上摆着各类珍馐,但吃的人看起来不怎么有胃口。
禹靖央夹一口米饭,这一口也不过寥寥几粒米,慵懒地放入口中,面无表情,似是嚼蜡一般。
禹靖央对面是天朔当朝太后,阳光洒下来,柔柔铺在太后脸上,本应因衰老而枯萎的皮肤依旧紧致白皙,眉如远山黛,眸似天上星,岁月当真不曾苛待这位美人。只看一眼,就知道天朔国君的俊逸容貌,十足肖了他的母亲。
太后神情淡漠,明明是一个国家最尊贵的女子,却像一个没有情感的木偶一样,机械地完成着吃饭的动作。
自始至终,母子两人不曾对话,甚至不曾抬头看对方一眼。
一餐结束,珍馐离席。太后依旧木然地坐着。
禹靖央终于看向她:“母亲还是不愿同儿子说话吗?”
没有人回答他,被他称作母亲的人仿似白日里的一个失去了魂魄的鬼魅,任谁呼喊都不会有反应。
禹靖央叹了口气:“母亲好好休息,过几天儿子再来看您。”
说完国君便起身离开,平日里挺拔如松柏的身影,在这一刻透露出颓丧之态。
国君离开许久之后,太后终于抬头,缓缓看向大殿朱门,他离开的方向。
夜聆和来思等在逢恩台,今天是国君和太后一起用膳的日子,他们都记得。
宫里人人都说广慈殿是宫中名胜,盛景非常,但他们知道,广慈殿或许是一座硕大的棺椁,埋葬着一个活着的女人,折磨着与她相关的所有人。
年轻的国君走进来,衣袂生风,又是一派雄主姿态,哪里还有伤情之相。
夜阑和来思对视一眼,不知是否应为国君的“达观”感到开心。
“何事?”国君的语气依旧从容。
“启禀主公,夫人命永娘处理各宫珍宝折现银入国库之事,并让属下带人跟踪,夫人的目的,属下有些拿不准,特来请示主公下一步行动。”来思答道。
禹靖央眉头锁起来,这丫头……
夜聆有些担心:“永娘幼年就被解忧局选中,效忠解忧局三十余年,现在已经是解忧局四大座头之一。我们的人尚未寻得机会与之交手,她武功几何尚未可知,但从她入宫两月的行踪来看,轻功出类拔萃,能把轻功练成这样,根骨绝不会差。此番得了机会在宫中走动,她总要做些什么,咱们还是要早些防范的好。”
解忧局是庆国的情报集团,已有百年历史,成员皆是女子,常利用美色接近他国重臣,以此获取情报。
“你若与她交手,能有几成胜算?”来思问道。
夜聆想了想:“六成。”
夜聆在武艺之上素来不是谦虚之人,六成,对于夜聆来说,已然是一个很低的数字了。
“不得不说,夫人若是真想为庆国谋事,此举也算妙招,让来思跟着,向我们投诚,哪怕暴露,我们也不会拿她如何,还能多搏得我们几分信任。可是以永娘的身手,一旦甩开我们,就可以在天朔宫城大肆搜集信息,虽是冒险,收益却极大。”夜聆接着说。
“夜聆,我觉得……你对夫人,总是有些偏见。”来思闷闷说道。
夜聆并未否认,只是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愧疚,对禹靖央说道:“携连理枝这等下作药物和亲,如若功成,伤的是陛下的尊严和寿数,属下做不到毫无芥蒂。”
“夜聆,找几个弟兄跟着永娘。”禹靖央并没有发表对夜聆同贺展眉心结的看法,只吩咐接下来的事:“别跟得太紧,另外找个合适的机会,露点马脚出来。”
“主公的意思是……让永娘知道咱们在盯着她?”夜聆困惑了:“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禹靖央笑了笑:“打草惊蛇惊得好了,就是引蛇出洞。”
“您想端了他们?”夜聆眼睛亮了亮。
禹靖央不置可否。
夜聆领命离去,剩下来思陪在禹靖央身边。
来思本是宫中罪奴所的孤儿,幼时饱受其他罪奴虐待,被路过的禹靖央所救,养在身边,虽是奴婢,其实是被当做妹妹养大的。所以来思对禹靖央除却君臣职分,也还有些孺慕之情。两人现在私下相处,来思就露出了一点小女儿之态。
“陛下也不相信夫人吗?”来思的嘴角耷拉下来。
禹靖央微微笑着看她:“你才同她相处几天,便这般向着她?”
“谁对陛下好,我自然就向着谁。”来思置气一般说道:“夫人才不是夜聆说的那样,夫人很喜欢陛下的。”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怎么不知道,夫人跟我聊天,三句离不了陛下,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来思看着禹靖央,很有些咄咄逼人之势:“陛下当真不相信夫人吗?”
相信吗?禹靖央问自己。其实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自己很多次。
她携连理枝而来不假,她借时疫主动涉入天朔朝局不假,她对自己有所隐瞒也不假。
但她想消除时疫是真的,她平衡后宫为他分忧是真的,她对他很好,似乎也是真的。
这一串真真假假算下来,禹靖央也犹疑过,但今天这桩事,反倒让他不怎么犹疑了。
如果贺展眉真是是夜聆所说那种步步为营之人,已经聪明到了用风险搏收益的地步,那她一定不会在这时候让来思监视永娘。
因为这一招在连理枝上已经用过了——在她主动暴露连理枝的时候。那时他曾以为她很聪明,这一举动是为了骗取信任。
同样的招数,没有用第二次的道理,而且哪怕永娘成功了,之后也会有更多双眼睛盯着他们这对不和的主仆,根本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所以贺展眉大概率,是真心想监视永娘,不管她目的是什么,他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而且,一个在新婚夜里把连理枝从袖口掉出来的小姑娘,一个认识第一天就求他给她一道保命符的小姑娘,一个喝醉了酒还想着劝他雨露均沾以免在后宫树敌的小姑娘……
不是他禹靖央看不起她,他就是再借她四百个心眼加四百个胆子,她也做不成庆国那位三王爷想让她做的事。
“陛下?”来思见陛下始终不回答她的问题,便又唤了他一声。
禹靖央回过神来,眼里带了一丝笑意:“你们夫人不是说让你帮忙盯梢吗?”
“啊?属下也要去啊……可是夜聆他们不是去了吗?”
“夜聆是夜聆,你是你。你们夫人指派的可不是夜聆,而是你。”
来思思考了一下陛下的意思,灵光一现,抬着一双笑眼说道:“陛下是说,以后我要听从夫人调遣,是夫人的人啦?”
禹靖央看着来思高兴的样子,也弯了弯唇角:“去吧。”
来思抬脚要走,禹靖央又嘱咐她一句:“此间事了,着手通知庆国那边的人,注意长宁侯府周围的动向,如若有人对长宁侯夫妇不轨,记得出手相帮。”
“好!”来思心里十分雀跃,这次嗑到真的了!
这边来思高高兴兴领了差事,双鸾殿的贺展眉可坐不住了。
她虽然觉得禹靖央跟她闹脾气很不理智,很幼稚,但她还是决定要先跟他示好。毕竟人家是一国之君,这辈子也就打瞌睡的时候能低头了吧。
她看过的所有文学影视作品,误会越拖越难解释,好的误会是不能过夜的,她还是得去解释。
下定决心后她便起身了,来思永娘都各有各的差事,至于其他的宫人,她穿越两个多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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