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远处霓虹逐渐熄灭，偌大的学院在夜雾里显得愈发寂寥。乔伊原本以为，这一晚会如常度过。可事实证明，她又一次与安眠失之交臂。
她坐在宿舍书桌前，指尖敲着笔记本键盘，头脑混乱却极度清醒。经过机房那场险象环生的冲突后，她先被保卫处要求做身份记录，随后又在保卫处与黑衣人的纠缠里险些受伤。若不是学姐和顾子衿帮她在混乱中脱身，她可能就被那个带着注射器的黑衣人抓走了。
此刻的宿舍里只亮着一盏白炽台灯，映在墙上投出斑驳影子。林忻轻轻敲门走进来，看着形容憔悴的乔伊，低声问：“去哪儿了？我跟学姐他们都找你一晚上。”乔伊扯了扯干裂嘴唇：“在保卫处做记录，后来趁混乱溜出来，我怕连累你们，就没马上回宿舍。”
林忻皱眉：“你别乱跑，现在名义上你已经被列为‘嫌疑人’，下次可没这么容易脱身。”她往前凑了凑，看乔伊手臂还渗着血迹的纱布，不由得心疼地叹气，想再说些什么，却最终作罢。她拿起医疗包给乔伊重新换药，乔伊强忍刺痛，让目光停留在窗外——昏暗天色里，残存雨意的地面像一块寒冷的镜子，倒映着微弱灯影。她仿佛在镜面中看见自己身后浮现一个迷糊的黑影。那黑影身材修长，似轻声呼唤她：“乔伊，乔伊……”
是拉普拉斯妖的声音。近来它的出现愈加频繁，在乔伊脑海中不时回响，忽冷忽温，仿佛高高在上的嘲弄，也像与她存在某种奇怪的羁绊。她一度怀疑是自己精神压力过大产生的幻听，可它却又能提供关键信息，让她从危难中得救。她不知道这妖怪究竟想做什么。
收拾好伤口，林忻才扶她坐回椅子。乔伊心里不安地说：“刚才顾子衿给我发了消息，说他查到‘H’在学院里可能有更深层的关系网。严教授一失联，这些黑衣人就现在这么猖獗……”说到“严教授”，她的声音哽住。无论如何，严教授对她始终有再造之恩，如果没有教授当初的提携，乔伊或许根本没机会进入学院深造。更何况，他手上有那份能够还她清白的关键证据。只是不知为何，他突然失踪了。
林忻小心地替她倒了一杯温水：“你先喝口水，别急。”乔伊喝了几口，仍旧抑不住心头焦躁，摆弄着手机：“学姐一会儿会来找我，说想商量点事。林忻，你……有空的话，能陪我一起听听吗？”
林忻点点头，没拒绝。她正准备把椅子拖到乔伊旁边，敲门声就响起了。门外，学姐与顾子衿匆匆进来。顾子衿还背着那只黑色双肩包，神色疲惫却兴奋：“乔伊，日志文件的上传检验还算顺利，目前我们的云端备份没有被删。”乔伊难得地露出一点轻松神色，又听他叹息续道，“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如果学院高层要查，我也不敢保证它能一直安全下去。”
学姐在林忻的示意下坐到床沿，揉了揉眉心：“学院里的风声很紧。行政楼那边两小时前发了新指令，要求所有部门彻查可疑网络接入点，尤其是机房和技术部。我们的技术部朋友说，保卫处已经调取了监控，需要我们小心。”她顿了顿，又露出一丝惋惜神色，“更糟糕的是，还是没找到严教授。学院里有各种小道消息，有人说他被卷入一个大阴谋，也有人说他故意潜逃，甚至怀疑他就是‘H’的人……”
乔伊把掌心闷在脸上，声音微哑：“我不信他会背叛学院，可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来证明。”她脑海里回想起与严教授相处的点滴片段——对方总是温和又严谨，对她悉心指导，甚至关心她的心理状态。她难以想象他会与“H”同流合污。
顾子衿轻咳一声，让气氛稍变严肃：“不管怎样，我们现在有一个办法，或许能找到教授的行踪。你们应该还记得，那份日志文件里提到一个代号‘LPS-05’的档案，可我们之前没能解密。刚才我和学姐联系到一个熟悉学院历史的管理员，他说学院档案馆某处有这份文件的副本，只是藏得很深，得有内部权限才能查阅。”说罢，他拿出一把旧钥匙，“他先给了我这个，好像能打开档案馆旧楼地下室的某扇门。“
林忻疑惑：“可我们又没合法审批，就算有钥匙，也不敢堂而皇之去翻阅机密档案吧？”顾子衿摊手：“没错，所以只能深夜去。动作要快也要小心。”
乔伊抬头，目光坚决：“我跟你们一起去。就算被抓住，我也认了。”她说完这话，心里却又浮现隐忧：前些天半夜闯档案馆已是险象环生，现在戒备只会更严，稍有差池就是自投罗网。但想着严教授可能留下的讯息，也许只有那里才找得到。
学姐看了看她的伤，担心地说：“你刚逃过一劫，确定没有问题？”乔伊咬唇，用力点头。林忻轻声道：“那我也一起去，为你们望风。”这样固定四人小组，便于互相照应。
此事敲定，几人稍作准备，等到凌晨接近两点，宿舍安静到只有远处的路灯声与夜鸟轻啼。他们从宿舍后门悄无声息走出来。乔伊的腿脚还有些酸软，学姐则时刻警惕周遭。风卷着潮湿的夜气扑面而来，带着阵阵寒意。路过??卫处值班室时，只见里面昏黄灯光下一个队员似乎在打瞌睡。林忻比划了个“嘘”字样，他们俯身快速穿过小径，成功避开值班室的监控探头。
档案馆旧楼在学院西侧，平时少有人往来。据说那里的藏品大多是过期文献，只有极少量机密资料会在地下室深处封存。乔伊盯着那阴森森的老建筑，背脊泛着一丝凉意。顾子衿赶忙掏出钥匙，用手机微光对着门锁反复摸索：“别出声，有些锈了。”插入、轻转、用力——“咔哒”一声，门开了。
楼道里充斥陈旧霉味，昏暗得几乎看不清。林忻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照亮前方，光束颤巍巍地映出斑驳墙面。学姐轻轻呼吸，声音压得极低：“上回我们只去了一层和二层，那时就觉得阴森。今晚我们要去地下室……可别闹鬼。”顾子衿干笑两声：“希望别碰上保卫处。”
乔伊先踏下一级台阶，脚底发出吱呀响声，似触动了几十年未被唤醒的地板。她往下继续走，脑海里那股熟悉的呼唤又隐隐升起：“乔伊……LPS-05……你还记得吗？”她心猛地一颤。记得？她又能记得什么？关于她童年的一切，一直都很混沌，偶尔闪现一些片段，无法分辨真伪。拉普拉斯妖仿佛化成一股潜意识，指引她往更深黑暗处去探寻答案，而她却不知那答案会不会是更大的陷阱。
四人沿着楼梯一路往下，拐过两个拐角后，终于看到一扇生锈的铁门，上面挂着老式锁头。顾子衿再度摸出那把钥匙，试探地插进去轻旋，锁头果然松动。“管理员没骗我们，”他小声嘀咕，额头已懒得擦汗，“不过里面是什么光景，可就不好说了。”
门一开，一股潮湿霉味扑鼻而来，像多年尘封的密室。林忻抓着乔伊的袖口，轻呼了口气：“走吧，别犹豫。”几人顺着狭窄过道摸索，找到一间放满旧册子的库房。顾子衿翻看四周贴着的标签，低声道：“这里应该是斥存档案室1区，咱们要的应该在后面2区。继续往前。”库房昏暗，地上堆着不少废弃纸箱，稍不留神就会撞上。乔伊的心越发紧绷，手指几乎掐进掌心里。她不得不承认，这深夜潜行、本就非法的行为，让她提心吊胆。可她又必须来，想要真相，就得冒这个险。
“你们看这边。”学姐突然压低声音朝一侧示意。那是一处尤为隐蔽的角落，被一排旧书架挡住，只留窄窄的缝隙。小手电的光束扫过去，隐约看见里面摆设一张灰尘厚重的金属柜，柜门上有类似档案等级的编号标识，模糊可见“LPS”几个字母。几人顿时精神一振，总算找对地方了。
顾子衿轻轻推了推柜门，没锁上，但很难打开。乔伊上前帮忙，用力一扯，柜门“咯吱”弹开，扬起一股呛人灰尘，差点让他们咳出声。林忻赶紧挥手扇散灰雾，学姐拿着手电探进去：“好多档案袋，标签很杂……”她目光在一串串编号中扫过——“LPS-02、LPS-03、LPS-05、LPS-06……”她压抑着内心兴奋，小声道，“就是它，05。”
乔伊脸上虽满是疲惫，但也燃起一丝希望。她颤抖地拿起“LPS-05”的档案袋，一看便知里面材料不少，护封上还印着“内部保管，严禁外传”字样，落款日期相当久远，似乎在她入学之前就已经存在。她赶忙把里面的文件抽出几页举到光下，文字模糊，有很多手写笔记，附着冗长的测试数据。标题是《拉普拉斯拟态模型对人类意识干预的可行性分析》。她心跳陡然加速，这绝对是大秘密。有关拉普拉斯妖、有关人类意识研究曾在学院进行过某种实验？
学姐与顾子衿凑过来，三人挤在微弱灯光里分头查看。乔伊越看越震撼：里面竟然有一张骨龄检测报告，上面标着一个代号为“J-01”的受试者，年龄与她小时候大致相符。还有一段手写注释“对J-01的干预强度需谨慎，以免造成意识紊乱”。她脑中轰的一声空白，难道说，这“J-01”就是自己？
她不敢再看下去，心里一片紊乱：原来她很小的时候就被纳入某个研究计划之中？又是谁批准的？严教授参与还是阻止？如果这些内容曝光，学院会受到怎样的震荡？她这时猛地想起自己的父母，她并未与他们多亲近——她一向认为自己家境一般，小城出身，父母只是普通职员。然而是否他们也知道这些？
“乔伊。”林忻轻轻拍她肩膀，“你还好吗？”乔伊回神，发现自己已经泪意涌上，只得咬牙把眼泪憋回去：“我想知道更多。”学姐见状也不敢催促，只是低声建议：“把能拍下的都拍下来先带走，慢慢再研究。”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用手机拍照时，远处走廊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还有一道微弱的手电光。几人心头一凛！有人来了？
乔伊猛地捏紧档案袋：“快，先合起来。”顾子衿手忙脚乱把档案塞回去，甚至没来得及归位。学姐一把拉住乔伊往库房后门闪：“这里似乎通往另一条通道。”四人轻步跑进楚暗过道，顾子衿关掉手电，周围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余那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
“谁在那边？”一个低沉男声喝问，紧接着灯光扫来。乔伊的心提到嗓子眼。她深吸口气，尽力把档案袋塞进自己的外套里，指尖都在发抖。万一被抓住，他们恐怕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脚步声在库房门口停了下来，隐隐传来翻动声与窸窣对话：“这扇门是开着的，有人进来了……快找！”另一个略沙哑的声音也响起：“动作干净点，别给保卫处留把柄。”听这口气，像是那夜机房出现的黑衣势力。
顾子衿蹑手蹑脚带领大家沿着漆黑通道继续前行，生怕一点动静就暴露位置。走了约莫十几米，却被死胡同挡住：这条后门通道似乎被废弃杂物堵塞，根本走不通！他们只得屏息窝在角落里。林忻的心跳声几乎要跑出嗓子，乔伊紧张到无法呼吸。那伙黑衣人也许人多势强，一旦被他们堵住后路，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学姐急得发汗。顾子衿也很焦灼：“要不，我们再往回跑。”乔伊眼神闪动：“不行，他们在门口。除非……”她忽然猛地想起：早先管理员提过档案馆旧楼地下室里有两条安全通道，一条直上主楼梯，一条可能通向更老的废弃区，那里据说年久失修，但并没有被完全封死。若能找到那处暗门，也许可通向另一个出口。
情况紧急，乔伊只得硬着头皮向更昏暗处摸索。拉普拉斯妖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些许莫名的嘲弄：“你想逃？还是要迎战？”她牙关紧咬，一声不吭，双手在墙面上摸索，果然摸到一块铁质栏栅。她用力一推，发出“嘎吱”声，林忻赶紧捂住她的手，示意小声点。
黑衣人的脚步声更近了，似乎分头搜查。他们隐隐听见其中一个人说：“LPS项目资料一定在这里，不惜一切也要找出来。”学姐心中一惊，这群人果然就是盯着这份机密而来。乔伊不敢怠慢，拼命想转动那铁栅的卡榫，幸好在关键一刻，“咔哒”一声轻响，栅栏松动，露出一条狭窄的隧道口。顾子衿也顾不上犹豫，率先钻进去，然后伸手拉学姐、林忻，再拉乔伊。
四人刚进洞口，栅栏又回弹关上。突如其来的黑暗令人心惊，乔伊只觉得呼吸愈发困难，空气里充斥着腐朽与尘土的气息。林忻率先开了手电，微光扫过，发现这是条窄小的地下走道，弯弯曲曲，好似末世遗迹。时间无多，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身后传来黑衣人的骂声与翻箱倒柜声。
“别慌，再往前应该有出口。”乔伊咬着牙说给自己听，也给大家打气。她不想就此被困，更不想被那群黑衣人追到。此刻，她的左胸口衣服里，还藏着那份“LPS-05”关键档案。如果到手的真相又被抢走，她就失去了唯一的筹码与线索。想到这里，她浑身像打了针肾上腺素般，整个人都强行提振。
地下走道里弥漫着灰尘，偶尔还有滴水声回荡。学姐有几次差点滑倒，幸而林忻拉住。顾子衿则拿手机尝试联系外面，发现地下信号极弱，只能勉强发出几条消息。乔伊注意到他屏幕微光映出的画面，上面显示的联系人似乎是“技术部——王哥”，她暗自庆幸，这也许是他们能得到外部援手的唯一途径。
走了约莫五六分钟，四人终于看见前方出现一扇紧闭的铁门。门缝里透出隐约光线，似乎通往地面。顾子衿一鼓作气上前拧门把，却发现门锁锈死。他眉头一皱：“糟了，开不开？”学姐一脸焦躁：“要不就硬撞？”乔伊摇头：“怕声音太大，黑衣人会循声追来。”
短暂商量后，他们只能用工具撬开。林忻掏出随身小刀，看是否能卸下螺丝。可螺丝钉早已腐蚀，有个半断在孔里怎么也拧不动。正一筹莫展时，乔伊忽然下意识把手贴到门板，耳朵也凑近听外面动静。她很想再听到拉普拉斯妖那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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