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姜雨浩大四寒假和沈惜聊过那次,返校后他就下了决心不留省城,更不打算去更繁华且压力大的一线城市,而是一心准备回乡考小城的事业单位。
因此当别的同学都还在忙着跑招聘会和实习单位时,他却仍然泡在图书馆或自习室等安静的场所,专心致志刷行测等试题。
关于这个决定,姜雨浩自然也早早地与家人沟通过——沈爸的反应最平淡,表示尊重小舅子的任何选择;
沈妈再三询问这是否真的是姜雨浩心中最想走的那条路,得到他肯定答复后,也接受了,甚至还暖心地对他说“小弟,别担心,安心准备考试就行,别有心理负担。就算万一不顺利,不还能在咱们自家店里帮忙嘛?怎么样都可以挣钱生活,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姜雨婷的反应和沈妈也差不多。
最难接受这件事的,反而是对其他很多事都没什么鲜明主见、很少发表意见的沈惜姥姥。
姥姥得知此事,很激动地给舅舅打过一个电话:“雨浩,你可知道我对你从小抱着多么大的期望吗?两个姐姐是女孩,我都不要求她俩什么,尚且能奋斗不息;而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不努力去发达城市闯荡倒也罢了,就连留在省城都那么难吗?
人家说不进则退,你这倒主动退回来了……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还不赶紧趁刚毕业,在省城再努力找找好的工作!小城市的事业编,那是比我们家境更差的孩子才会惦记的,就求个安稳罢了。至于在那样的单位里向上走,出人头地,你知道有多难吗?
你姐姐姐夫现在经济条件是好点了,可是咱家在这种单位里完全没有人脉背景,你能走多远、爬多高啊?你就应该趁着年轻,好好在省城拼搏一把,积累经验,结实人脉,多挣点钱给自己攒老婆本啊!”
别说电话那端的姜雨浩了,就连沈惜听了也很是头疼。
姥姥这一辈人,大多观念还是比较陈旧迂腐,比如重男轻女,因此她在对待小姨和舅舅的态度上也是截然不同的——她过去总想着让小姨回乡,在身边成家生子;而把舅舅往外推,指望他在外边立业出人头地。
事实上,该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道路,与性别和家人的期待没那么大关系,而是和个人性格和意愿有更大的关联。
不过,姥姥都60岁以上的人了,再去改变她的观念那几乎是不可能。
只是这一世,沈惜决不能再任由舅舅去过他完全不情愿的生活,再次堕入抑郁的深渊了。
而比起说服姥姥接受舅舅的选择,她更倾向于支持舅舅不要动摇,坚持自己的想法直接去做,直到姥姥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为止。
没想到,此时的舅舅远比沈惜想象的要坚定有主见,他早已不打算被姥姥的期望禁锢住自己了。
尽管声音有些颤抖,姜雨浩还是在电话里竭力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妈,您的期望是您的期望,我是我……我从来都不是您想象中能培养出来的那种出类拔萃、自信果断的男孩。
我很平庸,没有很强的毅力和出人头地的愿望,可我也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平庸,我也不觉得平平淡淡,过开心舒服的一辈子有什么错。大姐的能干和二姐的优秀,是她们多年努力换来的;我欣赏也敬佩她们,但也不想因此就嫌弃和厌恶自己。
妈,我回馈不了您多年的期待,虽然我想选择在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里做一份轻松的工作,但我将来也会养活自己,量入为出地独立生存,不给您和姐姐、姐夫添麻烦的!”
姜雨浩如此坚决地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姥姥固然伤心失望,但也无力再阻挠什么了。
就这样,毕业后他回到了小城,继续在家备考事业编,并于8月份参加了一个离家较劲的事业单位的考试。
其实,姥姥的担忧还有一部,源于害怕舅舅万一没考上事业单位,又错过了作为在校生的招聘机会,会很被动,然而不久成绩出来后,舅舅成功考上的结果还是令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虽然姥姥时不时还会念叨,事业单位工资不高,舅舅如又无心晋升,未来安家置业和找结婚对象都会困难,但事已至此,念叨归念叨,她也只能由他自己去了。
姜雨浩考上心仪的事业单位后,沈惜心中也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毕竟,他能按自己所想的做选择,而不是衡量别人的想法后被迫去做不想做的事,抑郁的诱因或许就不一定会出现了。
从考上到入职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舅舅这段时间过得闲适而放松。
他会帮沈惜姥姥打点阳台上的花草,跑腿买菜,学着做饭,甚至还时不时端出来几道硬菜展示自己的实力;
音像店或炸鸡汉堡店需要帮忙时,他当仁不让,其他可以自己支配的时间,舅舅还是会跑到市立图书馆去,随性地借阅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杂书,一读就读上大半天;
入职前那一两周,天气也稍微凉快了,他还喜欢独自一人骑上自行车,带上家里那台相机,欣赏优美的风景,顺势拍摄一些出彩的照片。
光是看着这样会哼着歌儿、自由自在愉快出门的小舅舅,沈惜都觉得很替他开心。
人生苦短,生死之外都是小事,能够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简单生活,其实真是件很幸福的事儿。
姜雨浩正式上班后,果然发现这个单位里的新老同事们,工作节奏都相对比较轻缓。
大家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之外,无论你是安静摸鱼还是溜出去买菜接娃、又或者和邻座同事闲话家常,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人会说什么,他完全可以利用干完活所剩的时间,从容地在工位上干自己喜欢的事情。
不久,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了下来,尽管如姥姥之前所担忧的,工资并不优厚,可对于在这么一个小城市过普通生活来说,也完全足够了,俭省点也能慢慢攒些积蓄。
因为心情愉悦放松,舅舅甚至还张罗着要拿自己的第一份工资,请全家人下馆子吃饭。
沈惜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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