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寒塘听完原委后,也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神。
他与周语意,认识也有十几年了。
那时的他早就当了清泉的知县,周语意却是新来驾到的都督。他记得头一次见周语意,对方脸上全是要大干一场的豪气。
“西北望,射天狼。”周语意那时的眼睛亮得如同天边的星,“我定要守这西北边境百年安宁。有我周语意在,任何宵小都别想犯我国境,欺我百姓。”
因与他志趣相同,周语意隔三差五便要来寻他,抵足夜谈,两人通常聊到天色初晓,犹觉得意犹未尽。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周语意再来寻他时,却是沉默不发一言。他只会问他:“有没有好酒。”
他不再抒发自己的壮志,而是一夜夜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打着呼噜睡到天亮,再悄然离去。
一开始,魏寒塘还会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是问的再多,周语意也只是充耳不闻。
唯独有一次,他苦笑着感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说毕,又是狠狠灌下一碗酒,呛得自己咳嗽连连,涕泗横流。
再后来,周语意连喝酒都很少来了。
喜匪流窜最凶的那段日子,魏寒塘又急又惧。他想过许多剿匪的法子,写了一封又一封厚厚的书信,寄到周语意那里去。
周语意却只回复给他四个字:
“君勿多言。”
而喜匪的孽行一刻不曾停止,丢的孩子和女人越来越多,老人们辛苦一生,却无人敢办寿宴。
周语意,周都督,守护西北安宁的一方大吏,却缩在他的一亩三分地,恍若未闻。
他才发现,这位老友早已经变了。
魏寒塘甚至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却根本不敢去证实。
今日,再听到这位老友的消息,却没想到,已是他日暮西山之时。
曾经被笑称西北的土皇帝,如今却真的如一抔土般,要随风归故土,归去以后却是生死难料了。
周语意来西北的时候,魏陶姜已有五六岁了,对这位都督和父亲多年相交的友谊,她是知道一二的。
明白父亲此时心中定然不好受,魏陶姜便干脆先打发了盛春他们离去。
“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只要我们未曾渎职,不曾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三两句定了衙役们的心,自己心中却并不安稳。
她想到了鲍荇。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周语意这棵大树已经倒了,那鲍荇又能独善其身吗?
最近谢喻在忙的,是否就是这件事?
那如今清泉守城军的大营中,又是什么光景?
若是那鲍荇兵行险着,大营中发生兵变,那清泉百姓们又要如何自处?
她神色一变:“父亲,我出去一趟!”
魏寒塘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再一抬头时,哪里还有魏陶姜的影子?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一时间产生了极强的倾诉欲。大女儿却跑得没影了,魏寒塘退而求其次:
“去请李姨娘。”
下人们跑了一趟,却是身后空空的回来了。
“回老爷,”下人的脸色有些莫名,“姨娘院中的丫鬟说,姨娘病了,已经有两日吃不下东西了。”
魏寒塘一惊,李姨娘有好多天未曾亲自下厨了。他只当是她为着阮娘跟自己赌气,便也由着她去,却没想到人是真的病了。
到底同床共枕多年,他心中也着了急:“赶紧去请郎中!”
来禀报的下人低下头:“姨娘院里的云吞说,前天就请过郎中了。可是姨娘郁结在心,郎中开的药也不肯吃。”
魏寒塘拍桌子:“糊涂!”
骂归骂,可是想起李姨娘多年来的谦卑温和,他到底心软了:“我去看看吧。”
……
魏陶姜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军营之外。
只是这次守在营外的,却换成了谢家军的人。
“魏姑娘,”留在清泉的这四百谢家军基本都认识她,见她前来似乎也不吃惊,“如今营中有要务,不能放您入内,还请姑娘海涵。”
魏陶姜脚下一停,强行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可是鲍统领有变?”
几名谢家军对视一眼,摇摇头:“无可奉告。”
魏陶姜咬唇,她想见谢喻一面。
可她也知道,如今提出这要求,实在有些无理取闹。
谢家军们见她白了脸,心下不忍。
他们如今都明白,魏姑娘是将军心尖尖上的人。严格来说,也不算外人。
“魏姑娘,还请放心。”他们温声道,“一切都有我们将军,他一定不会让清泉陷入半点危险之中。”
魏陶姜怔怔看向他们。
他们脸上,是毫无犹疑的信任,是天塌下来也义无反顾的决然。
魏陶姜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魏陶姜,眼神无比坚定。
仿佛在告诉她:不用害怕,不用担心,只要谢喻在,谢家军在,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魏陶姜低下头。
大概是她一直充当那个被信赖的人,便很难全心全意去信赖别人。
可是,谢喻和别人,不一样。
她抬起头,学着他们坚定的样子,徐徐点头:“我相信你们,也相信……谢将军。还请各位一定保重自身,也请转告谢将军,我在家中为他摆好庆功宴,静等君归。”
几名谢家军咧嘴一笑:“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将话带到。”
魏陶姜笑笑,最后一抱拳,干脆利落地上马离去。
等回到家中,她便去找父亲,却被告知了李姨娘生病之事。
魏陶姜心中一惊,昨天她去看姨娘的时候,李姨娘脸色还好,只是担忧阮娘。
怎么说病就病了?
她急匆匆也往李姨娘院中赶去。
到了屋外,她隐隐听到父亲说话的声音,刚要入内,却被姨娘的丫鬟云吞拦住。
云吞看着她一脸为难:“大姑娘,老爷刚来。姨娘这是心病,现下正跟老爷求情呢,您这一进去,怕是……”
魏陶姜懂了。
这怕是李姨娘的苦肉计,想要趁机放阮娘出来吧。
毕竟魏阮娘都被关了好几日,她做姐姐的也忧心。
她笑着点头:“我明白了,别跟父亲说我来过。”
云吞如蒙大赦:“谢大姑娘体恤!”
等魏陶姜走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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