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办公室里，盖拉坐在了沙发上，终于感到自己的双腿得到解放。紧绷的灵魂放松下来，瘫软在沙发上，再也没有力气逼着这具躯体站立了。
听见抽屉不停打开和纸翻动的声音，木盒碰撞的声音，她扭过头看着斯内普正在他的药剂成品储存柜里翻找着什么。
她觉得自己真的累了，这充满草药味，被炉火烘烤温热的沙发让她不想再起来——斯内普已经风风火火过来，拿着一小瓶透明药水，像是纯净水。
他站在沙发边，将药水递给她，施舍一样开了口：“喝了。”
她二话不说，接过瓶子，将塞子拔出攥在手里，一仰头，所有液体都滑进了喉咙……那味道像是肥皂水混着醋，但是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体力也恢复了。
“不问是什么？”斯内普看盖拉，就是一张失败的答卷。
盖拉回味着酸涩里透着的苦，还有点图斯特草根的土腥味：“毒死了算你的……还有事吗，我该走了。”
“我希望你下次做事的时候稍微经过一下大脑——也对自己的实力有清醒的认知，不要浪费我的魔药——”他严厉地说着，接过盖拉递过去的小药瓶，双唇仿佛都用着力，一字一顿充满威胁的味道。
他的鹰钩鼻都快要怼到她的脸上了，尽管口气凶狠，也掩盖不了脸上的苍白无力。
这是他独特的关心人的方式——如果换一个学生，也许都不会感受到，只觉得这个家伙看不见自己的好，竟然不给自己颁个什么“见义勇为”奖，还骂人……
她尝试过制作治疗魔力紊乱的调和剂，对草药精度要求高，难做，即便是在对角巷卖东西最便宜的地方，都属于奢侈品了——他翻了那么久，藏得还挺深。就这么随便给她用了？
“谢谢……”良久，她嘴中突出一个单词，低头看着膝盖，指尖在沙发上磨蹭着，等着他的回应。
“巨怪小姐麻烦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还是带着点怨气，不过脸上明显没有那种冷漠不屑，只是归于平静，“既然来了——今天下午就开始训练吧——希望你真的明白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人。”
他抽出魔杖，抱起双臂，黑色长衫密匝匝的扣子泛着寒光，盖拉明白他要干什么，正色站起身来，闭上眼深呼一口气，放空大脑，让一切悸动都平静下来，定睛看着斯内普的双眼，说：“好了。”
“摄魂取念——”
意念汇聚，筑成屏障，牢不可破，抵御四方侵袭，那一刻好像只有她的大脑存在，当她的意念足够坚定，就不会有什么能冲破防御，不再采取投机取巧的防御方式，而是在每个方面筑上防御，累，但是可靠。
“很好，保持。”他只简单评价，加大了力度，回忆着多年前伏地魔的力度，那几乎穿透人灵魂的摄魂取念，将人的一切心思都看破，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伪装。每一次坚持过来，他都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运气。
斯内普黑发遮掩下的双目发狠，盖拉感觉自己的灵魂瞬间被击穿，一切私密都暴露在空气中，斯内普等待着她重新将屏障筑起，没有住手。
他的视线刺入她的记忆深处，苍白和无力涌入他的内心，他感受到了痛苦，无助……他见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见到她摇晃的视线，面对着几个面露恶意的黑发女生……他窥见，一个醉酒男人的殴打，一个哭泣着的女人的谩骂……他不知道这些模糊的记忆究竟是怎么来到她的脑海——但他知道，她很痛苦。
所有的片段都仅在一瞬从他的脑中闪过却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将视域抽出她的大脑。
少女一如既往站立在那里，微微昂着头，双腿微微开立，微红的下眼睑隐没在昏暗中，绿色的火焰照耀着她的一侧，另一侧则是深深的阴影。她，便站在那明暗交接处。
不知怎地，斯内普不愿打开灯，看清楚她疲惫痛苦却逞强的样子……他已经快不清楚这种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冷漠无情如他，无法把她也当成脚边毫不相关的草，使自己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他静静地等待她的反应，被人窥探到内心深处后，暴怒？夺门而去？厉声质问？都没有，回应他的只有火星迸溅的声音。
他讨厌说“抱歉”“对不起”等字眼，他不愿意以一个谦卑的态度面对别人，他甚至不想承认自己什么事情做错了——当然，普天同庆的那天晚上，他跪在地上，说了无数遍……
他今天依然不想说，他也不是故意的——当然，面对任何一个学生，他一定会说：练习需要——如果连这些都忍受不了就滚出这件屋子。
但他不懂为什么自己说不出来。他甚至有些害怕让她哭起来，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止住那种该死的东西从别人眼里流出来，他只能止住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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