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你生气,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林绮玉才获片刻清明,耳边就听得一老妇人呵斥声。(注1)
恍惚看去,人群中一七八岁的小公子正哭闹着,众人一拥着似是捡拾什么,满屋丫鬟婆子乱作一团。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轻握着自己,似是紧张,不自觉地婆娑着。
“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注2)
听闻这话,那手握得紧了些,手心出还出了些微薄汗。
“宝玉摔玉是他自己魔怔了,与你没什么相干,快别担心罢,”绮玉偏头轻声道。
最初听得老妇人的呵斥声,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但接着小公子的混账话,和这些年的模糊记忆,让她明白如今处境。
看见黛玉眼中含泪,就知她在想什么,便安慰几句,只是黛玉没想到自出生就痴傻的姐姐突然开口说话,一时惊诧,竟是连伤心也忘了。
“你怎得突然...”
“晚上歇下我再与你细说罢,现在不是时候,”她自然知道黛玉想问什么,“我只先与你说一句,我们往后虽住贾府,却也算不得寄人篱下,该有的礼数自是要有,处处小心倒是不毕。”
“嗯,”黛玉应下,虽不太明白,面上欲泣之色却尽消了。
哄好宝玉,奶娘来问黛玉房舍,贾母将宝玉挪出来,两位林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宝玉还想着与神仙似的妹妹同住碧纱橱,只住在橱外的床上就很妥当,贾母想着两个姑娘加上丫鬟婆子怕是住不下,便驳了宝玉,让宝玉与她同住暖阁。(注3)
绮玉和黛玉带了三个人来,一个是自幼奶娘王嬷嬷,还有两个丫头,唤做雪雁和云雀,皆是自幼随身的。贾母见雪雁甚小,王嬷嬷又极老,只有一个云雀看着还算遂心,只是要照顾天生痴傻的大姑娘,亦顾不过来,便将自己身边一个二等丫头,名唤鹦哥者与了两位姑娘。(注4)
其余教引嬷嬷,掌管钗钏盥沐的丫头,及洒扫房屋的役使丫头皆与迎春姐妹同样,并不因绮玉痴傻苛减,亦叮嘱鹦哥与云雀务必看管好底下的人,莫要让她们欺了主子去。(注5)
“你且说,怎么回事?”待丫鬟婆子尽数退下,只留云雀在外守着,两人安歇,黛玉方问道。
“我与你说一秘密事,你听了可别害怕?”绮玉道。
“我怕什么,你只管说便是,”黛玉应道。
“其实,我是仙女,”绮玉轻声道,“我只说与你听,莫要他人知,因凡人之身无力承受仙人魂魄,才显得痴傻,今仙力百不存一,魂魄方能与肉身相融。”
我为什么会不自觉地这么说话?这个想法在绮玉脑中一闪而过,大概是环境的影响吧,她很快把这个疑问抛在脑后。
“你看,”绮玉的话不做假,她的异能确是百不存一,这余一亦足够取信黛玉。神智清醒后她就在考虑,是否告知黛玉自己身怀异能,又怎么解释痴傻多年忽得清明。黛玉心较比干多一窍,寻常谎话怕是瞒不过去,亦不益于她对自己的看法,这个说法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仙人世界已经超出黛玉对世界的认知,自然她说如何便是如何,且让黛玉知道自己有个仙女姐姐,也能减弱她寄人篱下之感。
黛玉看见绮玉双手覆上床沿,现出莹莹绿光,一应陈设家具皆木制,早已丧失生命力,但这死木竟在绮玉手中抽枝发芽,真切的草木触感由不得黛玉不信。
“我还当你是玩笑话,原来竟是真的,”黛玉思量着,又道,“你既是仙女,那我是什么?”两人一母同胞,姐姐是仙女,妹妹也应有些奇异处。
“你当然也是仙女,”这更是大实话,绛珠仙草的仙女身份比她更真。
“只咱们是仙女,还是别的姑娘也是?”黛玉又问道。
“就只咱们是,别人都不是,”绮玉亦未说谎,红楼女子虽是不凡,却只绛珠仙草与神瑛侍者算神仙之流。
“这倒是奇了,”黛玉笑道,“既同是仙女,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也没你这枯木逢春的本事。”
“只因你在转世路上多饮了几碗孟婆汤,便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孟婆汤不仅能洗去记忆,亦能脱去仙力,你现在与寻常凡人女子也无甚区别。”绮玉回道,这都是她想好的说辞,自然张口就来。
一句玩笑话却是动了黛玉伤心处,“呸,那孟婆汤是什么稀罕物不成,我偏要去多饮几碗?定是你刁钻,不曾饮孟婆汤,以至这些年身魂不相合,如今到编排起我的不是。”黛玉回道,念及伤心事,不免又落下泪来。
“妹妹别哭,都是我的不是,”绮玉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只见妹妹哭了,忙道起歉来。
黛玉的眼泪止不住,听母亲说,姐姐出生时与普通孩童无异,不哭不闹,只思饮食,还更健壮些。可到两岁还不会言语,他们才发觉问题,三岁那年家里来了个癞头和尚,说姐姐天生无魂无魄,不过是一副皮囊,本不该在这世上,父母严令下人讨论此事,可母亲逝世父亲患病,下人们又传起这些言语来。
说是她们姐妹生辰不好,犯了忌讳,这才一个无魂无魄,一个体弱多病,甚至母亲患病也有人传是他们姐妹妨克的。
“好端端的你为何不饮孟婆汤,若是喝了,也不至于...”黛玉哭得愈发利害,什么安慰言语都苍白无力,绮玉只能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拍她后背,也悔这蹩脚的借口。可话既已说出,便没有反悔的道理,只好硬着头皮圆谎。
“因为...因为我要报恩,”绮玉道,又编出一段故事,“留着记忆是为了记得恩人,才好回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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