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点多,吵闹了一整晚的鸟儿们终于都回归原位,整座杜公馆渐渐安静下来。
王天行坐在小汽车里打呵欠,侧脸看到乔韵芝和霍茂谦还没有上来。
“不跟我下山吗?”
“我……”
乔韵芝刚想上前,被霍茂谦拉住。他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女人肌肤,炙热焯烫。
“太晚了,我们留宿一晚,明天再让杜老爷的司机送我们下去。”
说罢他低头,贴在乔韵芝耳边悄悄道,“留下陪我一晚,好吗?”
从今天见到杜玉琴,听她说起有关那个叫“黄鹂”的神秘女人开始,她就注意到霍茂谦一直情绪低落,心里生出几分怜惜。
“可是,我如今没有怀孕,杜三太太恐怕不会允许我留宿。”
“不用管她。”男人眼中划过一丝狠戾,虽然转瞬即逝,但仍然被乔韵芝捕捉到。
接着他莫名高傲起来,信誓旦旦道,“我有让你留下的资格。”
王天行看乔韵芝不再说话,挥挥手关上车门,准备离开。
乔韵芝赶紧说道,“王探长,对不起,害你忙了一晚,什么收获都没有。”
他们听完霍茂谦的建议之后,单把大厅和主馆一、二楼里的鸟挑出来:两个凤头鹦鹉、两只牡丹鹦鹉、三只鹩哥和两只黄鹂鸟。
凤头鹦鹉会的最多,学着杜老爷和杜文凯的样子说了几句“爸我错了”、“不争气”、“不争气”;牡丹鹦鹉平日里养在走廊靠窗的位置,没什么人教也没什么可模仿的对象,所以怎么都也不说话;鹩哥倒是大方,除了背诗,还会唱两句《红玫瑰》。
而两只黄鹂鸟明显不会说话,杜老爷把它们养在目光所及之处,不过是出于极度的偏爱。
王天行没有从它们口中听到任何有可能是案发当晚,杜家三人可能会进行的对话,最多把“不争气”和“爸我错了”放在里面。
可并没有任何线索和证人能够证实,在那段时间,杜文凯做了什么会让杜伯威生气的事。
反而下人和杜家公司里的人都说,那段时间杜少爷出入公司次数频繁,有人甚至听到杜伯威夸他“终于开窍”了。
王天行已经有些困倦,打着哈欠摆摆手,让乔韵芝别往心里去。
“你又不是警察,道哪门子歉?要住下也行,千万别放松警惕,懂我意思吧……行了,我走了。”
杜玉琴看见两个人走回来,少见的没有开口赶人,只是依旧傲慢地翻个白眼,从沙发上起身回了别馆。
领乔韵芝到之前她遇到刺杀的那个客房门口,张妈看出她的表情仍带着怯色,显然还在害怕当晚发生的情景,于是给她另外换一间离下人们更近些的一楼客房,拿出换洗衣物放到她房间。
水雾蒸腾之下,她的思绪渐渐飘远,温水洗去一身倦怠,她开始坐在浴缸里假寐。
“咚咚”,是轻缓的敲门声。
她吓得立刻从浴缸里站起来,一边去抓衣架上的衣服,一边慌张问道,“是谁?”
“是我。”
门外头的男声低沉温柔。
也对,如果是杀手,应该不会敲门。
她穿好衣服走出来,打开门看他,“有什么事吗?”
男人的视线赤裸裸,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歹念,沉声说道,“我睡不着,来找你说说话。”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伸到女人腰际,像捏一只小猫一样轻轻掐住她腰间软肉。
“我不能放你进来……”
乔韵芝看一眼不远处下人的房间,里面灯还亮着,“我们没订婚更没有结婚,我总要在意外人怎么看我。”
他将人搂进怀里,贪婪地吮吸着她颈窝里沐浴后的香气。
“我们动静小一点就行。”
“不行。”
“为什么?”
“我忍不住。”
霍茂谦被她这句话逗笑,一弯腰直接把人抱起来,往自己房间走,“那去我那里,你要睡了我再抱你回来。”
走进房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上衣和长裤一路从门口扔到床脚。男人的皮带挂在床柱子上,锁扣的部分随着床榻摇晃不断撞在钢架上,丁零当啷响个没完。
没一阵乔韵芝身上的香气已经全变成津汗渗透出来,沾湿香槟色印花床单,在上面侵染出一个个深色渍迹。
她搂着自己的膝盖,仰面呼吸的同时只感觉头顶水晶吊灯迷了眼似的,在霍茂谦黑压压的头顶上晃动不止。
两道浅影从床边一直挪移到桌上,映照出一个“十”字形剪影。只是这“十”字的第二笔偶尔卷曲双腿,又被霍茂谦按回桌上。
十二点已过,房间里座钟当当直响。
乔韵芝被迫在霍茂谦的房间又洗了一次澡,男人从地上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拍干净,却又在递给她的时候,故意走进浴缸里面,害得她不但晚了一个小时穿衣服,还因为头发打湿的关系,不得不连头发一起洗。
收拾好一切已经一点多。她软成一团,没了回自己房间的力气,被霍茂谦抱着靠在床头,侧过脸就能看见窗外的月亮。
此刻只有他们二人,乔韵芝大起胆子,轻声开口问他,“你今天,似乎不是很高兴。”
她看出来了。
搂住女人的双手又紧了紧,霍茂谦用脸轻蹭她,舒服得叹气。
“不过是将自己带入孤儿的角色,为那个叫黄鹂的女人生的孩子,感到愤愤不平罢了。”
她转过身来看他,男人两鬓的头发还没有干透。
“你几岁去的孤儿院,在这之前有见过你的妈妈吗?”
大概连霍茂谦自己都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截了当。男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危险起来,她却装作浑然不知,依旧直直地凝视着他,仿佛在告诉他:我在等你的回答。
温存过后的男人总是好脾气。他率先败下阵来,低头说道,“没有。玛丽修女说她捡到我的时候,我只有不到两岁,被装在一只纸箱子里。大冬天我穿得很少,还在发烧。纸箱子里只有一张纸条,写着几个字。”
“什么字?”
他漆黑的眼眸不明就里地盯着她,盯得乔韵芝浑身发毛,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恐惧感又起。她动了动嘴唇,刚准备转移话题,男人开了口。
“如果可以,请救救他。”
所以他是因为生病才被抛弃的?
乔韵芝突然觉得肩头发冷。她把被子又拉高些,宽慰他道,“都过去了。玛丽修女是个很好的妈妈。你看你现在,被他们养得多好。”
霍茂谦将她重新搂回自己怀抱,下巴搁在她毛茸茸的头顶,表情又变回方才的好模样,“我以前挨打的时候也想过,同一件事如果换做我亲生母亲,她会不会也像修女那样惩罚我。”
“你还挨过打?”
“不少呢。”
“为什么挨打?偷吃东西?上学逃课?还是和小伙伴打架?”
“我和孤儿院其他人一起玩纸牌的时候,把他们的钱和零食全赢走,他们就把我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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