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到庐山后,时光已悄然走过两年半了,我与老大互不相见。刚出看守所时是想云游四海,不想见到父老乡亲,决定回家看一眼再走。目睹母亲深陷悲戚之境,心中暗自思忖,父亲因我已逝去,已让我悔恨万分,若我再自暴自弃,于母亲而言,更是是雪上加霜。看到母亲那悲戚的模样,心中又不愿消沉下去。再也不能让母亲遭受更多的痛苦。决定不外走了,我怀着忐忑又有些许期待的心迈进老大家,想着能和他重拾父亲曾经的梦想,一起在建筑行业拼搏,可又怕他拒绝,毕竟这么久没见,他的心思我也摸不透了。
“老大,你现在回来了,离过年也没几个月了,下半年就不再出去了吧?”我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老大面露犹豫之色,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大嫂,欲言又止:“我也不想出去,只是家里的情况……”
大嫂一听,脸立刻沉了下来,狠狠地瞪了老大一眼,笑意顿失,仿若晴朗天际骤现乌云,温柔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她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刚刚还和孩子玩闹时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大赶忙转移话题:“湖南株洲那地方很不错,山清水秀的,人也特别和善,赚钱的机会很多,比在家里干手艺活强多……多了……”。
我急切地劝道:“老大,离过年就两三个月了,来回折腾,浪费不少路上行程的时间,不如在家附近带着我一起做手艺活,明年再出去也不迟啊。”
大嫂皱着眉头,俯身对着孩子大声说道:“宝宝,是不是要困了呀——!”
我心里明白,这是大嫂在下逐客令,只好无奈地起身离开。
回到家后,母亲关切地问我和老大都聊了些什么。
“哎”我叹了口气说:“我欲劝老大依父亲遗愿,投身建筑行业,如此一来,兄弟们可齐心聚力,共铸大业,把日子过得更好,也不用四处奔波了。”
母亲满脸忧愁地问:“那他是怎么想的呢?”
我失望地回答:“我看他好像不太愿意往这方面发展。”
母亲无奈地长叹一声:“唉,他从小就不喜欢和兄弟们靠得太近,如今羽翼渐丰,更不愿意管兄弟们的事了。”
次日凌晨,雨落池塘,水腥与荇菜香飘散于山谷,浓雾紧锁,塘水在雾下翻涌。老大脚步沉重,挑着行李沿塘埂缓行,路旁树木在风雨中纷纷飘落黄叶,恰如老大紊乱迷茫的心绪。
突然,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紧接着一道红光在老大肩上划过。“扑通”一声,老大行李的绳子断了,包裹掉进了水里。老大顿时惊慌失措,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一歪,掉进了水里,双手在水中慌乱地划动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的被子……我的被子……”奇怪的是,仅仅片刻工夫,被子就全湿透了。
母亲看到这一幕,喃喃自语道:“你这孩子,心太狠了。你爸去世的时候你不在家,现在回来了,连张纸都不烧就偷偷走,这肯定是你父亲的鬼魂显灵了。你这样出去,不一定能挣到钱回家啊。”我急忙跑过去扶起老大,跳进水里捞起被子。老大战战兢兢的,脸色苍白,伸长脖子,像只落汤鸡。“哥,别走了,回家换衣服吧。”我浑身湿透,拉着老大赶紧往家走。大嫂看到我们,问道:“怎么回事啊?”我说:“大哥的被子掉水里了,走不了了。”大嫂不满地皱着眉头撇撇嘴,说:“瞅瞅,这没用的东西,真没出息……。眼底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视。
老大因为被子落水没能去成株洲,大嫂的数落和母亲的责怪让他压力倍增。他心情低落地坐在门口,默默地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天空。黄昏时分,夕阳如血,挂在林梢,
第二天,晨曦穿透薄雾,阴霾渐渐散去,老大起了个大早,面容透着一股坚毅。我瞧在眼里,喜在心头,麻利地背上工具包,兴高采烈地紧跟其后,往他师兄大表爷的工地去。
脚下的泥土散发着微微的清新气息,路旁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身姿,阳光轻柔地洒在身上,暖烘烘的。工地的轮廓愈发清晰,我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加快了步伐,仿佛美好的日子就在前方招手。
“老大回来了,不出去了呀?带着老二一起干挺好的。”三表爷看着老大说道。老大轻轻地“嗯”了一声,让人听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二去砌后墙吗?”三表爷接着说。
在我们瓦工这一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学徒都是从砌房子的后墙开始练手,只有像老大这样有十几年经验的师傅才能砌筑山墙。我以前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平时只能帮忙提提泥桶。今天三表爷让我砌后墙,一是想看看我在外面闯荡了一圈后手艺有没有进步,二是因为老大出师都五六年了,还没收过徒弟。师傅带徒弟,徒弟在工地上干活的工资都归师傅。大舅爹带老大的第二年就去世了,老大最后一年是跟着他三儿子学满三年的,所以三表爷和老大既是师徒关系,也是师兄弟关系。他们三人和同航远曾经拜舅爹为师,还桃园三结义杀血为盟。三表爷知道同航远有夺权的野心,所以有意栽培老大来制衡他,我也因此被三表爷看重。
到了傍晚,三表爷拿着尺子,一只眼睛微微闭上,另一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对
着我砌的墙仔细地瞄了瞄,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不错,老二进步很快啊,照这个速度,今年就能出师了。”他笑着对老大说,老大却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下班的时候,工友们都陆续走了,我和老大来到三表爷身边,听他安排明天的工作。三表爷脸上洋溢着笑容说:“明天你们俩还在这个工地,老大以后就别出去了,带着老二在公社东南边干活,我和我兄弟在公社西北边干活,这样我们齐心协力,就能把公社这边的活都揽下来了。”老大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只是轻声说了句:“嗯,好吧。”
我心里像被猫抓了一下,老大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让我特别难受。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这样,难道他真的不想在手艺上发展吗?还是有其他的顾虑?是害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还是心里有嫉妒的想法呢?
第二天,我和老大又来到了工地。三表爷对我说道:“老二,今天你砌前面的山墙,这边窗户的直角比后面的山墙多,要多注意点哦。”听到三表爷让我去砌后墙,我心中满是喜悦与感激,犹如在黑暗中乍见曙光。我望向三表爷,暗自发誓定要好好表现,不负他的信任。
我干劲十足地砌着墙,感觉手中的红砖仿佛有了生命一样,砖刀在红砖上划过,发出“呲嚓嚓”清脆悦耳的声音,红砖就像魔术师手中的扑克牌,在我的手中上下左右自如地翻动着。三表爷看到后,忍不住夸赞道:“老二,你这开泥的功夫相当不错啊!”我自豪地说:“在安庆机床厂的时候,我参加了安庆市级的《基本功》技术比赛,还得了二等奖呢。”三表爷笑着说:“我说呢,怪不得这么厉害。好好干,这个鸡头鸡尾都交给你了”。他把房子的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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