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 9 月份新学期开学,我队七九届的 6 个初中毕业生中,老天会计的二儿子考上了大学,是恢复高考后队里第一个大学生,生产队里炸开了锅。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
老天会计家那红砖灰瓦门前的走廊上,张贴着用红纸放大版的《录取通知书》格外显眼。一张红绒布铺在桌子上,笔墨纸张摆在上面,大儿子登记着送礼。那时人们很单纯,送礼并非金钱,多是毛巾、脸盆、水瓶等寻常物件,再附上几句真挚的恭喜道贺之语。
我家也不例外,父亲抽着老旱烟,缓缓说道:“会计家二娃考上大学,咱送什么呢,送毛巾脸盆都一样,有点俗套。”母亲抬着头问:“那送什么?”父亲猛吸一口烟,烟筒里火星一闪,烟雾在空中缭绕:“我想着再加个本子,一支钢笔。”母亲停下手中纳鞋底的手问:“买本子干啥?咱庄稼人也不会题什么词的。”父亲不好意思地说:“我多少还能写几个字。”母亲好奇地问:“写什么咧?”父亲挠了挠头:“好好学习,人人尊敬。这人人尊敬嘞,就是说让他做一个人人尊敬的人,别以官欺人。”
第二天,我正在通往凉亭街路边的一块地田里除草,会计二小子推着拉杆行李箱走来,黝黑的脸上架着一副精致的眼镜。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拉长了声调喊道:“楠楠,拔草啊!”我脸一红,尴尬地说:“嗯,到学啦,恭喜你呀。”说完我赶忙低下头,恨不得变成泥鳅快速钻入泥中。以希望来掩饰内心的窘迫。我和他同届,同年同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怎么办?不怪别人,只怪自己不认真读书。七九年农村的我,哪见过那种行李箱,记忆里他本不是这般模样,如今却像是换了个人。那副精致眼镜突兀地架在他黝黑的脸上,仿佛是身份与差距的鲜明标识,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种让人难以言说的疏离与自傲,他这全新的形象像刀子一样刻在我心中。
经过了这半年,我心态也调整好了,每天都能跟着老大正常上班,见着同龄的姑娘,也能嘻嘻哈哈的搭讪了。
那天我从工地下班,走在小尤塘埂,对面遇上了老天会计,我喊着:“老天爷爷好“。他笑着说:“嘿嘿,楠楠怎么办哟?”。他那意思是笑我们家孩子多都没有出路,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哟?,这话要是我父亲听见对他那个心脏病,又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那年我们生产队开始拆为小组,实行联产责任制,队公章和每户分红的50元钱,当然也就由我父亲这个假“会计”领回分发了。
“老天”的女婿在我父亲手中当天就领回了他家的50元钱,第二天又找我父亲
“你昨天早上不领回了那50元吧”,我父亲说
他说:“我没有呀,什么时间领的,有凭据吧“
“还是我家大儿子宜城数给你的呀”父亲说。
“我签字了吧“他反问。
“我们组一共16户,拿回了15户了,都是一姓一家人,凭人格办事,也没有让谁签字”,我父亲说。
“那,和我有关系吧”他还是不认账。
“我要是没有给,明天就死我全家,你要没拿,也堵个咒“父亲气得满脸通红的说。
“你不会当会计,还让我堵咒,凭什么呀”?他颈子一横,往堂厅凳子上一坐,一副你不给我就不走的神态。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我母亲怕父亲心脏病气发,就把我家那50元钱又给了他。
就为这事儿,父亲气得中午饭都没吃,当天中午就把公章送到队长家了。
最后,会计的位置自然就被“老天”的女婿给占了,父亲心里头憋屈,又住进了安庆医院。
那是个乌云翻滚的阴天,树林中的乌鸦“哇哇“的叫着,那粗劣嘶哑的声音,使人感到既凄凉又厌烦。“老天”的女婿,正在剪我家的电线接电,我跑回家给我哥哥说。
“怎么把我们家电线剪了,也不给我们打声招呼&34;我哥问。
“我请你来帮忙盖房子,没想到你竟然使出阴招!我就要剪你家电线!”他瞪着眼睛,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嘴巴就像点着了火的烟花炮仗,“噼里啪啦”地喷着十足的火药味,且十分刺人的话语,一个劲地嚷嚷着:“就要剪!就要剪!看你有什么办法”!他情绪越说越激动,怒不可遏地举起手中那把锋利的钢丝钳,朝着我哥哥、狠狠的砸去。我哥哥反应快,及时侧身闪开,但不幸的是,这一炮弹,却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我的脸颊,顿时一股剧痛袭来,血如泉涌般倾泻而出。愤怒和疼痛冲昏了我的头脑,一心就想扑上去抓他,可他比我高出一个头,无论我怎样努力的跳跃,都无法够到他的脸和头发。他毕竟比我大8 岁。他不断地用脚踹我,我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拼命的挣扎,完全陷入了失控状态,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抓他的脸、扯他的头发。就这样,我们两人死死纠缠在一起,短短片刻间,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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