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沉默着。
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成一道模糊的屏障。
她想起那段被围追堵截，心惊胆战的日子，依旧会很害怕，但说到底，他最初卷入这一切，起因也是为了帮她找工作。
可逃避真的会有用吗？回了老家，就能彻底忘掉这些事吗？
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语气变得异常坚定，“陆沉屿，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件事说出来？”
陆沉屿愣住了：“什么？”
“吴校长的事……她利用职权做出这种事，不该受到惩罚吗？你走了，她还会继续待在那个位置上，说不定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面馆里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仿佛在这一刻远去。陆沉屿的脸色变了变，手下意识地握紧。
“我......没有证据。”他的声音干涩，“而且，说出去谁会相信？一个男人被......”
“我相信。”程意打断他，“这就够了。证据可以找，但如果你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就永远无法真正走出来。”
陆沉屿沉默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不敢。”他终于承认，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怕被人指指点点，怕被人嘲笑，怕......”
“我明白……但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可以选择沉默地离开，但那样的话，这件事会像一根刺，永远扎在你心里。”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是在逼你做什么决定。只是觉得，你不该就这样认输。那个伤害你的人，不该这么轻易被放过。”
陆沉屿抬起头，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变化。
“我……考虑考虑。”他终于说。
程意安慰道：“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那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程意沉默了，她没有跟伤害过自己的前男友做朋友的爱好，但此时此刻，她做不到那么绝情。
“当然。”
程意洗完澡，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百无聊赖地趴在了鱼缸前。
暖黄的灯光下，两条小鱼正悠闲地摆动着尾鳍，在鱼缸里游来游去。
她又瞥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周任尔大概还在忙吧，忙到连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为了让自己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周任尔回没回消息上，她果断地把手机静音，举着手机，对着鱼缸，拍了好几张实况照片。
看着相册里游动的小鱼，她破天荒地发了条朋友圈：【不开心的话，就来看看我家的漂亮小鱼吧～????】
过了一会儿，丁一昂的评论跳了出来：【你还可以用棉签做条逗鱼棒，它会追着你跑，特别好玩。】
逗鱼棒？程意眨了眨眼，还有这种东西？她立刻来了兴趣，回复道：【怎么做啊？求教程！】
【简单，用黑色水笔在棉签头上点俩眼睛就行。】
紧接着，他微信私发来一张照片，几根马卡龙色系的棉签棒躺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里，背景中，一条漂亮的粉白色斗鱼正隔着玻璃，好奇地“张望”。
程意的注意力瞬间被图片里那条梦幻的小鱼吸引了，【你也养斗鱼吗？这条好好看！】
【嗯，养一年多了，这种鱼对水质要求特别高，我看你鱼缸里的水有点脏，这两天是不是没换水？】
经丁一昂提醒，她这才想起来，好像自从周任尔出差后就没换过水。
于是她放下手机着急忙慌地换水去了。
等她龟速换完水，再拿起手机，发现周任尔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未接来电的提示划掉，跳出来的就是周任尔的消息。
【我一出差你就在朋友圈孔雀开屏是吧？】
程意看着屏幕上那条消息，几乎能想象出周任尔皱着眉打字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刚才那点空落落的感觉瞬间被冲淡不少。
她慢悠悠地回复：【开屏给谁看？给两条小鱼吗？】
周任尔几乎是秒回：【别给我提“鱼”这个字，听了头疼！】
【为什么啊？恐鱼症？】
这次周任尔直接拨了视频过来。
程意故意等铃声响了几秒才接起来，画面里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T，背景的白墙有点斑驳掉皮，床头上的插座线路裸露在外面。
隐约还传来小孩的哭闹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把周任尔的话都给淹没了，“你跟丁一昂后来又聊什么了？”
程意看着视频里与她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环境，微微一怔，她知道他这次出差的地方很偏，但没想到这么偏。
她凑近屏幕，想听得更清楚些，“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周任尔站起身走到窗边，噪音才小了些。
“跟丁一昂聊什么了？”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真的生气，倒像是故意板着脸，装模作样地等着她去哄他。
“就评论区的那些啊，还能聊什么？”程意憋着笑，眼睛弯弯的。
“你把我当傻子啊？把你和丁一昂的聊天截图发给我。”周任尔挑眉，一副“我看穿你了”的样子。
“我就不！”程意扬起下巴，故意逗他，“这是我的隐私，凭什么要给你看。”
周任尔被她逗笑了，隔着屏幕虚点她：“程意同学，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意图‘红杏出墙’，对象还是我身边的人，我必须掌握证据。”
“哎呀，好大的醋味啊……”程意皱皱鼻子，对着屏幕扇了扇风，“周任尔，你那边是不是醋坛子打翻了？隔着千山万水我都闻到了。”
“少贫……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他除了教你做逗鱼棒，还说什么了？”
“他说我的鱼缸水脏了……”程意老老实实回答，随即又笑嘻嘻地补充，“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亲自、徒手、特别贤惠地给咱们的‘鱼儿子’换好水了！怎么样，感不感动？”
周任尔看着她求表扬的小表情，心头那点烦躁瞬间烟消云散。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感动。等我回去，好好奖励你。”
他特意加重了“奖励”两个字，听的程意的脸微微发热：“谁要你奖励……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啊？看着像危房。”
“山区，条件就这样……”周任尔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所以，那条朋友圈是不是孔雀开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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