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追月节。
追月节是大禹朝最热闹的节日之一,整座京城,花市灯如昼。
西洲湖上,荷灯如漫天星辰,在风中摇曳生姿,随水浮沉,湖中心花船画舫无数,笙歌曼舞。
“痛快啊,萧二公子,今日这宴席,无论如何都得是你请了啊。”姜明楼端了杯酒,一饮而尽。
“就是就是,萧老三跟那位斗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人脸上这幅表情,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我说萧老三,这次你顺利地让那谁吃瘪了,下一次,本世子要看到你,你压着苏怀瑾……”安小世子喝得酒劲上来,兴奋过了头,半直起身子,伸手压在了萧湛的肩膀上。
萧长衍原本还在想今日白天,苏胤看到自己出现时候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会儿安小世子混着十足的酒气凑了过来,当即把手撤了下来:“坐好。”
安小世子被萧长衍一把压了回去,晃了晃头:“那你得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做到只花一万两就把城郊的泽阳山庄给买下来的?我可听说了,苏怀瑾可是准备了五万两,哈哈哈……”
安小世子是真的喝上头了,笑声穿透力十足。
“这笑声......我怎么听着像是......安小世子?”萧子初索性掀了船帘,视线寻着舒朗的欢笑声而去。
不远处停着的一艘两层楼高的画舫,装饰华丽,舫身宽敞,如同水上亭台一样,画舫挂着的旗幡上,上面的钱字被湖面上的夜风吹得翻卷,借着暖黄的烛火摇曳,几个人影绰绰,依稀可辨。
萧子初听说了苏胤今日又被萧湛“欺负”,便好心想带苏胤出来散散心,偏没想到如此碰巧,偌大的京都城,这样都能遇上。
萧子初抄了一盏酒,靠在座位上,往嘴里倒了两口,低笑着长叹一声,捂了脸:“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古人诚不欺我啊。”
苏胤低的注意力在萧子初掀开船帷的那一刻,就散了一半,目光虚虚地落在沸腾的热汤之上,良久才回神:“嗯。”
萧子初狐疑地回头打量苏胤,有些诧异:自己该不会是听错了吧,怀瑾方才是在说嗯?冤家?
“今日是追月节,难得我能请得动你出来散心,不来杯酒?”
苏胤看着茶盏里层层升起的热气,双眼被雾气蒸得有些迷离,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拂过杯壁。
“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尘心洗尽兴难尽,一树蝉声片影斜。”
萧子初看着苏胤披发而坐,发随风动,终是败下阵来:“你啊你,子初服了,服了啊。”
画舫上,姜明楼举了酒杯,凑到了萧长衍的面前,讨好道:“我猜定然是苏家那位想通了,知道自己不会是萧二公子的对手,所以认输了。”
“不对,不对,你当苏怀瑾是纸糊的?人家好歹也是辅国将军府的公子。”钱慈长长地打了个酒嗝,“你管萧老三做了什么,今日酒才是第一!这里的二十坛神仙醉,可是我囤了整整两半年,大家今日可要不醉不归。”
“我请。”萧长衍长臂一捞,直接取了一坛,仰颈而饮。
想他自十二岁入京都,至今已有七年。
以镇国将军府的赫赫功勋,萧湛在大禹都可以横着走。
平日里打马游街,张扬霸道,京都王孙贵戚,少年公子们无一不怕他,也无人敢明着与他作对。
唯有苏胤,偏偏不买他的账,总是喜欢与他对着干。
热酒入喉,萧湛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模样的苏胤,闹得他有些心烦。
要不是苏胤那副瘦弱不禁揍的样子,萧湛担心自己要是一拳头下去,会不会直接把人给砸没了,他早就动手打人了,何至于一忍再忍。
所以当他知道苏胤准备买城郊的山庄之时,一上头,花钱买了个破庄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图个什么。
不过苏胤这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那庄子保不齐有什么秘密。
转眼间,便两三坛烈酒下肚。
两种烈酒混着,饶是酒量不错的萧长衍,也有些脚步不稳,踉踉跄跄地走出船舱,夜间的凉风吹来,萧长衍只觉得自己眼前有些飘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脑子还未清醒,斜对面的西洲湖上,似乎有一双好看的眸子,遥遥对上,自己的胸口好像空了一瞬。
司徒瑾裕到的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已经喝了不少酒,好不容易才从大家的劝酒中脱身出来,视线寻了一圈,才看到萧长衍一个人在船头。
司徒瑾裕满脸通红,倒是一双好看的眉眼亮得很。
司徒瑾裕走到萧长衍面前:“阿湛,难得今日你高兴,我,心中有句话,藏了许久,一直想和你说。”
萧长衍的头有些疼,一手撑在了杆子上,想再看清楚一些,但却找不到方才那道视线的方向了,船太多了。
“你说。”
司徒瑾裕直白的眼神落在萧湛凌厉到几乎完美的侧脸上:再有半年,这人就该弱冠了。
“阿湛,这些年,幸好一直有你在我身边,我,我想说,阿湛,我心悦你。”
萧长衍找地有些烦躁:“什么?”
司徒瑾裕脸色红得如同滴血一般,深吸了一口气:“阿湛,我心里有你,你呢?可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
萧长衍只觉得脑子也空了一下,连着头也有点重:谁要和谁在一起?
萧湛后知后觉地回味起来,方才有人说心悦他?
萧长衍微微偏头,忽地对上了一双浅色的眸子,方才的那惊鸿一瞥和眼前的这双眸子在萧长衍的脑子里来回拉扯。
萧长衍稍退了一步,腰抵在了栏杆上,微微喘气。
司徒瑾裕很敏锐地觉察出萧湛眉宇间的那抹挣扎和困惑。
怎么会这样,萧长衍为何是这幅表情?这些年,萧长衍一直护着自己,怎么可能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而且没有时间了,若是不能在萧长衍弱冠之前留住他,等他请离京都,自己要怎么办?不行,到了这一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司徒瑾裕狠狠捏了捏拳头,上前一步凑近萧湛:“阿湛,从前一直是你护着我,可在我心里,你不仅仅是知己,我想跟你一起守护天下苍生,开创太平盛世!”
......知己?原来他是想和自己一起共治天下?
这个念头浮上之后,萧湛原本锁着的眉心,松了一些,但是很快又有一股极为陌生的烦躁滋生。
于情之一道,萧湛一直不曾涉猎,但是潜意识里,他似乎很排斥有人说心悦他这种话。
可是,他说要和自己一起,一起共创太平盛世。
这不就是自己这些年的抱负吗?
可恨他被困在这座权利的牢笼。
“阿湛,你愿意吗?”司徒瑾裕又仰着头问了一遍。
那双眼睛一闪一闪的偏棕色的瞳孔因为饮了酒而变得有些浅,带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坚毅。
也不知道是不是萧长衍醉得太厉害了,猛然对上这双眸子,让萧长衍的心中深深一颤,似乎在他这么多年岁的记忆里,也有一双琉璃一般剔透的眸子,浅浅地看着他。
那双眸子,如同沙漠里最珍贵的琥珀,藏着许多萧长衍想要的东西,脑海中的隐隐传来一股刺痛,令得萧长衍的视线更模糊了一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连同心跳都泛起一股密密麻麻地刺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带着无尽的酸涩和苦闷。
这股痛意来得有些猝不及防,让萧长衍倒吸了一口气,身子晃得也更厉害了一些。
他忽然想起,曾经石壁上,那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萧长衍晃了晃自己的头,抓了坛酒,直直地灌了下去。
最终萧长衍的意识迷迷糊糊地停留在石壁上的一句话上,
“虽千万人,吾愿往矣。愿与君同行。”
萧长衍心底反复将“愿与君同行”念了几遍,只觉得心中灼热。
愿意啊,怎么会不愿意?
自己这些年,不就是为了那句“少年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吗。
萧长衍刚欲说话,脑海中忽然想起一道清润如泉般的声音,那道声音似乎带了无尽的笑:
“萧长衍,你这把匕首……是想断袖不成?”
明月皎皎,清风不散。
萧长衍终于找到了一丝清明,借着清风明月,借着灼灼烈酒,一个飞跃立在了船头,身上没有匕首,便以指为刃,割袍断袖,温沉的声音响遍了西洲湖:
“今我萧长衍,为君断袖,不娶妻,不纳妾,此生不负!”
不就是断个袖吗,老子陪你。
司徒瑾裕看着萧湛张扬肆意的疏狂,心底忽然颤得厉害。
众人反应过来,连连想要上船头将他拉下来,萧长衍便已经一个跟头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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