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喜欢扮作道士,在人间故弄玄虚地救你,妖魔也喜欢扮作道士,两句话就把你推进泥潭,叫你翻不了身。只可惜,人却偏信此类妖魔的话,宁为一句话,斩杀亲生子。”
“父皇……”小儿在梦境中追着一缕阴魂,却怎么也抓不住,那阴魂便立刻变成了一个道士,大笑着说:“这里没有你的父皇,但有你爹。”
小元宁祯蹙眉,怒喝道:“我爹是曲宁王,你是什么东西!”
那道士笑得骇人,飘到了元宁祯面前,“曲宁王算什么?皇帝又算什么?肉骨凡胎的东西,满心算计着人间的权利地位,只为那区区几十年蜉蝣一瞬能踩在别的蝼蚁头上?小皇子,被凡人算计着远离京城,到了这苦寒之地,你可高兴?”
“什么凡人?”元宁祯惊吓地后退,却被那一团黑雾笼罩在地。
雾中的人脸隐约可见,萦绕在他四周,叹息一声,道:“皇帝只是天子,可我见小皇子却有齐天之相。你的母亲也是可怜,刚生下你便撒手人寰,可皇帝却任由你母子二人遭人非议,罢了还意图杀了你,若非曲宁王救你,你早已尸骨无存。别说你忍得下这口气,当年你的皇兄买通道士蛊惑你父皇,待来日你皇兄即位,即便知你没了威胁,也一定会杀你灭口。”
“皇兄?”元宁祯颤抖着跌坐在地上,“原来是皇兄害我……”
那一小团黑雾飘来飘去,喋喋不休,“曲宁王虽是救你,却也并非全是真心,不过是因为被皇帝忌惮太深,不得已拿你傍身,既是以不再回京为由安抚君心,也是胁皇子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待来日若被逼无奈,不得不拿你挡刀,或是将你推出来夺取皇位,皆是于己有利,而非‘爱子情切’。”
“你、你胡说什么!”
“小皇子,既天生长了一颗无情帝王心,便是要将害你之人狠狠磋磨——”
“住口!妖道!”元宁祯爬起身来,心口却忽然一疼,猛烈跳动的心脏竟缓缓沉寂下去,如刹那间寒冰封禁,他身体僵住,只觉周身越来越热,转瞬便已站不稳,从云端跌落下去。
那团黑雾跟着飞下来,声音犹如鬼魅在他耳边念道:“不是妖道,是你爹。”
“滚!滚开——!”元宁祯大叫着坐起身来,喘着粗气望向四周,只见太医急忙移开把脉的手,跪在地上,害怕道:“殿下!”
元宁祯愣怔着,颤抖着抬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心脏的疼痛还隐约可感。
他咬咬牙,该死的妖道!
现在已是深夜,他这一叫,便把东宫的宫人全都惊醒了,门口候着的宫人立刻将苏臻珩推进去。
苏臻珩看着他,像是方才从哪里死里逃生一样惊惧地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倒在了轮椅跟前,全然不像是演的。
苏臻珩心道:“他前世也是这般吗?难道真是因为被退婚了,在前朝少了助力,才这般害怕畏惧?还是说,他现在的胆量小到连过去那么久的刺杀都还心有余悸?”
但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对待一个表里不一、贪权窃柄之人,若要让他露怯,便要踩中他的尾巴,逼得紧了,自会有装不下去、狗急跳墙的一天。
“师傅……”元宁祯趴在他的腿边,一把握住苏臻珩的手,哭道,“师傅从前说要教我武艺,师傅教教我吧!”
苏臻珩的手腕还包扎着,缓缓将手抽出来,冷静道:“殿下还在害怕当日之事?”
元宁祯的手空了,低垂的眼神却在一瞬间清明了。果然……在触碰到苏臻珩的那一瞬间,心脏便没了疼痛的感觉,胸口的窒息感也消失不见,和前世一模一样。
他虚弱地抬头,拉扯着苏臻珩的衣襟,眸子噙着泪花,“师傅教我,我便不会再害怕了。”
日日见到苏臻珩并不抵用,纵使将人留在皇宫居住,待他身体好转,人也总要回府,并不能一直留在皇宫。他要触碰,要每日都能触碰才行。
苏臻珩如前世一样说:“殿下既唤臣一声师傅,臣必竭尽所能。”
元宁祯松了口气,却听他继续道:“只是臣素来治军严明,即使教授的是殿下,也断不会顾及私情,若殿下愿意,便可向圣上说明,免得日后殿下承受不住,圣上一心疼殿下,要治臣的罪可怎么办?”
元宁祯脸上带了盈盈笑意,“是,尽听师傅的。”
苏臻珩的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一瞬,心道:“若他一直是这副恭顺的模样,来日也能做个明君,我也能尽力辅佐……”
这个想法只留了一瞬,转眼间又想到自己前世的遭遇,沉了口气,扭头道:“四更天了,殿下歇着吧。”
“师傅也好生歇息。”
这话刚说完,人已经被推了出去。元宁祯淡淡垂眸凝视着渐渐隐在黑夜里的人影,低头摩挲着指尖,眸底流转着诡异的光。
不一样了。
眼前之人不是刚回京的苏臻珩,是已死的臻臻,回来了。
此事禀报皇帝,皇帝也觉得太子过于体弱不是好事,即便身边一直有人守着,却也难保全无危险。
历来皇子都是自小受训,既要在国子监开蒙识字、知书懂史、学礼仪祖训、明律法政事,又要受不同师傅指点,术数、方技样样精通。众皇子之中本不该有只通文而不通武的,但元宁祯自小养在北疆那样的荒芜地,开蒙本就比其他皇子要晚得多,七岁之后返回京城,却落下容易受惊、体弱多病的病症,便只能让他学一些文史政事,对武艺一窍不通。
苏臻珩虽有腿疾,但这些年身在始安,保得边疆太平,可见身上的本事并未荒废。
只是现在太子还需先养好身子才行。
阖宫上下皆知圣上将始安侯留在了东宫,宫里的人从前只知道这位始安侯年少腿疾却依旧能骑马打仗,没有想到品貌也是不凡,还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可见好人与好人之间总是惺惺相惜。
没过几天,始安侯的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太医过来换完药,吩咐道:“侯爷的手虽已无大碍,但尚留疤痕未祛,还是要忌荤腥,少活动,待过两日下官再来替侯爷诊治。”
“劳烦太医。”
太医刚退出去,门还没关,便见元宁祯立在门口,太医给他行了个礼才离开,元宁祯温和地颔首,继而望向坐在屋里的苏臻珩,道:“如今天色正好,我推师傅出去走走吧。”
苏臻珩不语,直到两人行至去往御花园的小路上,元宁祯才忽然开口,“让师傅委身在这宫中,是我的过错,师傅讨厌我吗?”
“殿下为何这样问?”
“我记得儿时虽与师傅相处时日甚少,师傅却会逗人开心。那时苏将军也刚刚阵亡,师傅的腿也……”元宁祯顿了一顿,“却还是为了我佯作一副笑脸,告诉我说你的腿一点也不疼。我自那时对师傅心怀愧疚,原以为待师傅回京,我能尽力弥补,让师傅过得好些。”
元宁祯的眼神垂下,以一个俯视的姿态不动声色地窥视着他的师傅。他见苏臻珩神色毫无变化,疏朗的容颜少了前世被磋磨的可怜,却依旧动人,鼻尖挺拔,长睫微动。
两人顺着小路一直走,直到到了池塘面前,见池鱼跳跃。
“可师傅自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便从未对我有过一个笑脸,见了我就像是满眼的厌恶。”
苏臻珩的呼吸微微凝滞了,眸底也微不可察地蒙上了一层阴霾。他恨元宁祯,从始至终都不想有任何好脸色,而且他知道前世的好脸色换来了什么。
元宁祯是个睚眦必报、恶赢满贯的人,前世多少人死在他手里,无论是儿时欺辱过他的人,还是后来忤逆过他的人,他都不会留活口。甚至史书记载,连皇帝也是他杀的,两个皇兄被他设计,两个皇弟也在他即位之后被他灭口,身边之人尽数凋零,唯独一个苏臻珩还活着,因而也被史书痛斥为佞臣。
前世一切后果皆是自作自受,无论是自己所遭遇的恶果,还是后世的评价,他都没办法再逆转,也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可如今不同了,若他从一开始便狠下心来,无非两个结果。一个是元宁祯凶相毕露、帝位更迭,改变前世因果,另一个是元宁祯顺利即位,将他与那些人一同斩杀,好过前世深陷囚笼,说不定来日史书工笔还会让他青史留名,摆脱佞臣的头衔。当然还有第三种结果,那便是将元宁祯教得端庄正直,不求成为一代明君,但求心性无尘。
他不期盼第三种结果,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太子殿下很喜欢以己度人,”苏臻珩眼神微微后瞥,轻嗤一声,“殿下既是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便该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你笑。”
“师傅——”元宁祯忙蹲下身,在轮椅的侧旁仰面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提及师傅的伤心事,更不该逼迫师傅!只是师傅,不要厌恶我……”他说着哽咽起来,却更让苏臻珩生厌。
他正欲握住苏臻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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