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景沅的意识如同被浓雾包裹,沉沉浮浮间,直到一缕竹叶的清香钻入鼻腔。
他艰难地睁开眼,入目是竹篾编成的顶棚,阳光从茅草屋顶的缝隙漏下,在墙上投下晒干药草的斑驳影子。
“咳……”他刚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如同塞了一把沙砾。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扶景沅艰难地转过头,脖颈处的肌肉因久卧而僵硬。
只见云岁晚换上了粗布衣裙,衣袖挽至肘间,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
她手里端着个冒着热气的药碗,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给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恍若神明降落人间。
扶景沅喉结滚动,怔怔地望着云岁晚。
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衣襟处沾着几处药渍,这般狼狈模样却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他恍惚想起坠崖前她眼中闪过的惊惶,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别动。”云岁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药碗往竹几上一搁,手已经扶上他的后背。
那手掌的温度透过单薄的中衣传来,让他浑身一僵。
云岁晚皱眉,手指却放轻了力道,在他背上轻轻顺气,“你的伤口刚结痂。”
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如今混杂着药草气息,竟让他莫名安心。
扶景沅喘匀了气,这才注意到云岁晚眼下两片青黑,原本莹润的唇瓣也干裂起皮,显然多日未得休息。
“我们……”
扶景沅刚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在山间里的竹舍。你伤的太重,我们暂时不方便坐马车离开。”云岁晚自然地接过话头,端起药碗,用勺子搅了搅那黑褐色的药汁,“是刘夫人和狗蛋救的我们。”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声音低了几分,“你昏迷了三天。”
扶景沅试着撑起身子,一阵剧痛立刻从肋下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低头看见伤口被包扎过,缠着干净的麻布,隐约能闻到金疮药和某种草药混合的气味。
视线移向云岁晚,发现她纤细的脖颈上也缠着布条,边缘渗出淡黄色的药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悬崖边上,云岁晚被坠崖的马定国拽住衣袖一同跌落,千钧一发之际自己飞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
那一刻她眼中闪过的惊诧,不比他内心的震撼少。
“你的伤……”他嗓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
“比起某人肋骨断了两根轻多了。”云岁晚截住他的话头,将药碗又往前推了半寸,褐色的药汁在碗中晃动。
“倒是你,失血过多,差点就没命。”她语气平静,但扶景沅注意到她捏着碗沿的指节已经发白。
扶景沅心头微动。
她是在担心我?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泛起异样的暖流。
他再次尝试撑起身子,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不要命了?”云岁晚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她身上带着药草的气味,发丝垂落时扫过他的脸颊,痒痒的。
“我喂你。”
明明是疑问句,却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扶景沅观察到云岁晚睫毛轻颤,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扶景沅看着她端起药碗,勺子在碗沿轻轻一刮,舀了一勺深褐色的药汁。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勺子上,映得药汁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云岁晚将勺子移到唇边,轻轻吹了吹,这个动作让她微微嘟起的唇在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药勺递到唇边。
扶景沅顺从地张口。
苦涩瞬间在口腔中炸开。
他忍不住皱眉,喉结上下滚动,却还是咽了下去。
“好娇啊。”
云岁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
“乖乖喝完,我就喂你吃颗蜜饯。”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像是在哄孩子。
扶景沅本应该拒绝的。
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像个孩童般被哄着吃药?
可看着云岁晚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刘夫人……和狗蛋……”趁着第二勺药还未送到唇边,扶景沅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云岁晚又舀起一勺药,这次特意在碗边沥了沥,确保不会太满,“说来也是缘分,上次灯会遇险时就是狗蛋救了我们一命。没想到这次坠崖,又得狗蛋母亲她们相救。”
云岁晚唇角微扬,“每次我们受伤时,总能遇见这对命中的贵人。”
第三勺药递到唇边,扶景沅乖乖张口。
药汁依旧苦涩难当,可看着云岁晚专注的神情,那苦味似乎也淡了几分。
“她们怎么会跑到深山老林……”扶景沅话未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肋下的伤被牵动,疼得他眼前发黑。
云岁晚立刻放下药碗,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对她们来说,应该算无妄之灾。”她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淡淡的药香。
扶景沅缓过气来,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她的睫毛。
云岁晚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没有立即退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又舀了一勺药。
见扶景沅咽下去,才继续说道:
“王狗卖的生子神药,实际是虫卵。虽然王狗死了,但是贵人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解气,她们气撒刘夫人和狗蛋身上,为了不受气她们宁愿跑山里。”
“说来也巧,那日我们坠崖,刘夫人刚好在崖下附近采药。”云岁晚一边喂药一边解释,“她认出是我,就和狗蛋一起把我们带回了这处竹舍。”
扶景沅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云岁晚的指尖上。
那双手此刻却因为连日操劳而粗糙了不少,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捣药留下的青绿色痕迹
云岁晚却极有耐心,一勺一勺地喂着,偶尔用帕子擦去他嘴角溢出的药汁。
她的手指偶尔碰到他的唇,触感微凉,却让他耳根发热。
扶景沅垂下眼帘,不敢直视她专注的目光。
药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盖不住心头泛起的异样甜意。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本该在查明母亲死因与云岁晚无关后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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