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救援终结束时,整个京屿已经陷入了寂静沉睡。
可夜间急诊室里的人声鼎沸和人仰马翻,却不输任何一个白天。
齐寻找来碘伏和绷带,草草将手裹了,然后靠在急诊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倒是黎叙闻,被他塞给值班的精神科医生去做检查。
诊室私密安静,将隔壁急诊室忙乱的嘈杂全部关在门外。
医生问诊的声音轻缓平静:“曾经是否有过类似的场景?比如车祸、目睹人死亡、或是经历过什么灾难性事件?”
“没有。”
“是否感觉很难信任他人、或者回避某种特定的场合,甚至某些话题?”
“没有。”
“是否有创伤性应激障碍病史?”
“……没有,问完了吗?”
医生审视着她的表情——虽然表面镇定,眉心却时不时抽动,视线飘忽,典型的解离症状。
他默不作声地滑开眼神,在病例上敲下几行药名:“开些药,先回去休息,实在撑不住再来复诊。”
她将药单团在手心,起身离开:“谢谢。”
打开诊疗室的门,一阵微凉的空气稍稍让她醒了神。
她望着不远处座椅上正仰头小憩的侧影,忽然想起,他们的相亲还没有结束。
那个人用考虑协议结婚作为条件,换她来医院做检查,现在她完成了自己的部分,该轮到他了。
齐寻靠在冷硬的靠背上,酸疼和乏力感一波一波涌上来,抽走了他所剩无几的精神。
命悬一线时他感觉不到累或者痛,就像他在危急时刻向身体贷的款,尘埃落定后,总要向他连本带利讨回来。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从诊疗室方向传来,皮质鞋跟,步态轻盈,带着丝质裙摆轻柔的摩擦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身边。
她身上有淡淡的水生调香气,混合着从事故现场沾上的烟尘气味。
齐寻深吸一次:“坐。”
“还好吗?”她轻声问。
“嗯。你呢?”
“……我本来就没事。”
意料之中的回答。
齐寻睁开眼,扭头看她。
她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几缕长发垂在耳侧腮边,在沾着些许烟尘的脸上投下影子。
医院灯光刺目且苍白,却寥寥几笔就勾出一幅静谧小像,每一根线条都晓畅如流。
齐寻沉默片刻,伸手去勾她掌心中的那团纸。
她被突如其来的体温所惊扰,蓦地将手指收得更紧,微凉指尖在他灼热手背一划而过,几乎带起一阵看不见的火星。
她转头,目光尖锐地与他对视:“这是我的隐私。”
齐寻手指变本加厉地探入她的掌心:“不是说没事?”
攥紧的掌心僵硬片刻,慢慢松开。
齐寻展开那张被她揉得满是折痕的药单,熟悉的字眼跃入眼帘。
——为了平复震后创伤,这些药他也都吃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
后来他做了录音师,加入救援队,那段残酷记忆几乎被他封存,唯一的入口,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在地震中陪他两天一夜的那个声音。
那时候,她说她叫“文文”。
这一刻之前,他还在犹豫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这一刻之后,他却觉得不用再问了。
声音一样,名字一样,连震后阴影都这么刚好,也对得上。
世上不会有这种巧合。
他悬在半空中十年的心,在此时此刻,在噪杂的、混着消毒药水气味的医院里,终于沉沉落了地。
……终于找到她了。
他低头研读药单的功夫,黎叙闻已经把头发重新整理,清理了脸上残留的灰尘,又恢复了她一贯的利落干练。
她合上随身镜:“休息好了么?谈谈之前的事?”
齐寻把药单收起来,再抬头时,眼中带了些复杂的重量:“你说。”
“我得到线报,旁边的地级县有人违法提供代孕服务。他们只接受熟人介绍,对外称自己是生殖辅助医学中心,只接待已婚夫妇,并且会查验结婚证的真假。”
黎叙闻坐正身体,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要调查,就必须是已婚身份,要拿到真正的结婚证,否则很可能功亏一篑。”
齐寻越听越眉头紧锁:“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听起来……很危险。”
黎叙闻目光淡淡:“你放心,我只是要一张结婚证,等暗访结束我们就离婚,有什么危险,都落不到你头上。”
齐寻眉心一跳:“……你是觉得我贪生怕死怕被你连累?”
“不是么?”
齐寻盯着她的脸,忽然笑了。
他瞳孔很黑,迫近看人的时候颇有气势:“既然我是这种人,为什么要选我?”
语气不太好听。
然而黎叙闻根本不怕他。
“第一,因为我很急,而你是我得到消息之后,第一个跟我相亲的人;第二,你是救援队的,同是社会工作者,我觉得你应该会认同我暗访的意义;第三……”
她眸光一顿,却没有往下说。
齐寻双手抱胸,淡声问:“第三呢?”
黎叙闻握住他的手腕,把他胡乱缠着绷带的手拉到自己面前:“第三,协议婚姻毕竟有风险,我需要确保我的结婚对象,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她取了消毒工具和碘伏,慢慢解开麦色手掌上歪七扭八的包扎,重新把他伤口处的灰尘冲洗一遍:“你帮过我,我也见过你在救援现场的奋不顾身,所以,你应该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这个人救过她,也救过很多人。她不确定这种信赖是否经得起推敲,但至少眼下,她别无选择。
齐寻垂眼盯着她散着柔光的发顶,神色微微动了动。
放在她膝盖上的左手,在她掌间显得那么宽大,她一只手扶不过来,最后只能整只手压住他的五指,才找好角度细细上药。
手心被消毒的刺痛中,她的七夕带起一阵阵的痒,痒得他很想握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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