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前一天有多么难舍,第二天天色将明未明,空气中还弥漫着破晓前的清冷与静谧,姚筝依然如同往常一样,收拾停当,准备开始新一日的奔波。
当她推开房门,贺斩已经沉默而挺拔地候在廊下,就像之前的每一天。
只是,今日的他,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平日的沉静,多了几丝难以掩饰的期待,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羞涩,像是怀揣着什么秘密,急于展示,又恐不合时宜。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似乎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姚筝目光掠过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心下虽有些疑惑,却也不点破,只是提着书袋淡淡颔首,准备向外走去。
“小姐......”
贺斩一直跟着姚筝,终于在她准备上车的瞬间,低声唤住了她。
姚筝停下动作,回身望他,带着询问的眼神。
贺斩像是下定了决心,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洗得发白、甚至边缘有些磨损的深蓝色粗布小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针脚粗糙,是他往日流浪时随身携带、存放最紧要物品的。
他动作极其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一层又一层,缓慢而郑重地将那布包打开。
最终,躺在他宽大、带着薄茧的掌心上的,是一块约莫女子手掌大小的薄木片。
木片材质普通,像是从什么旧木箱上仔细削下来的,边缘被打磨得光滑,不会扎手。木片的正面,用尖锐之物,一笔一画,深刻地镌刻着一个字——筝。
那字迹歪歪扭扭,结构松散,笔画深浅不一,有的地方甚至因为力道失控而刻出了界,透着一股笨拙又执拗的劲儿。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凝聚了雕刻者全部的专注与力气,以及那份小心翼翼、生怕刻坏了的紧张。
姚筝的目光落在那个独一无二的属于她名字的筝字上,先是微微一怔。
随即,一股难以抑制的烦躁从心底涌上。
——还是得多学习,从学字到现在几天过去了还只会写一个筝字,何日才能让自己轻松些!
她甚至有些愠怒抬起眼,上下打量着贺斩——
他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那双平日里如同幽深寒潭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等待着她的评判,那棱角分明的脸上,竟难得地浮现出属于少年人的、纯粹的羞涩与忐忑。
他紧紧抿着唇,呼吸都似乎放轻了。
姚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是如何趁着养伤的空隙,躲在那间小小的耳房里,就着昏暗的灯光,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钉子或小刀,对着她曾经写下的字样,一遍遍地、笨拙又专注地在木片上刻画。
那句到了嘴边的,颇有现代刻薄的玩笑——还得再多学些字,要不然写什么都是筝字,是不是准备以后临摹我的签名?
——在舌尖转了一圈,又被她悄悄地、努力地咽了回去。
谁能忍心对眨着湿漉漉的狗狗眼说狠话!
此刻,任何关于学识不足的提醒,都会玷污这份纯粹到有些傻气的心意。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木片上那深刻的、粗糙的刻痕,仿佛能感受到他雕刻时投入的热忱与专注。
然后,姚筝笑着,从随身的书袋上解下一条用来装饰的、结实的丝绦,仔细地将那木片穿好,打了一个牢固的结,然后,将它悬挂在了书袋最显眼的背带上。
“贺斩你看。”姚筝说着拎起书袋,轻轻晃了晃。那块质朴甚至有些粗糙的木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撞击着皮质书袋,与书袋本身的雅致形成了某种奇特的、却又异常和谐的对比。姚筝眼神落在木片上,不由感慨:“这东西每天随着我出门,真好看。”
贺斩听到这句话,看到她脸上毫无作伪的喜欢,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开,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如同暖流般冲刷过他的四肢百骸。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却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点亮了他整张脸,傻小子看起来更憨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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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便在这般既有忙碌奔波,又不乏细小温暖中悄然滑过。
这日午后,贺斩如常送姚筝前往省城师范学堂。
一个时辰的车程,姚筝大多在车厢内温书或小憩,贺斩则坐在车辕上,警惕着路况,也守护着这一方小天地的安宁。
马车在师范学堂气派的大门前稳稳停下。
此时尚未到上课时间,学堂门口颇为热闹,车马辚辚,学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入,也有不少像贺斩一样,送自家小姐公子前来就读的随从车夫,聚在门外的树荫下墙角边,等候主子下课。
贺斩放好马凳,姚筝提着书袋下了车。
“我大概需要两三个时辰。”姚筝临走之前转身交代了一句。
“是,小姐。”贺斩垂首应道。
姚筝点了点头,转身汇入学子的人流,走进了那座代表着知识与体面的大门。
贺斩目送她的身影消失,这才牵着马车,习惯性地走向平日里等候的那处相对僻静的角落。
他将马车拴好,自己则靠在一棵老槐树的树干上,目光依旧落在学堂门口,确保姚筝若是有事,他能第一时间看到。
起初,一切如常。等候的车夫仆役们,有的在打盹,有的聚在一起低声闲聊,有的则呆呆地望着街景。
然而,没过多久,一阵粗野放肆的笑闹声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隅的平静。
贺斩蹙眉望去,只见几个穿着短打敞着怀一副市井混混模样的车夫,正围在一起,目光不怀好意地投向学堂门口的方向,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他们的目光,赫然是刚刚消失在门内的姚筝的背影!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脖梗子粗壮的车夫,咂摸着嘴龇着黄牙,声音格外响亮,带着令人作呕的淫邪:“嘿!哥几个瞧见没?刚才进去那个小娘们!真他娘的稀罕!是哪家的小姐?那身段,啧啧,奶是奶,腰是腰,屁股是屁股,勾得老子魂儿都没了!”
旁边几人发出猥琐的哄笑,起着哄。
那横肉车夫听着众人的笑声越发得意,唾沫横飞,声音更加不堪入耳:“我跟你们说,玩姑娘,就得玩这种!看着就带劲儿!你们想想,这要是弄到床上哭......嘶——光想想,老子他娘的腿都软了!”
“哈哈哈!王老三,你就做梦吧!那样的也是你能想的?”
“想想怎么了?想想又不少块肉!说不定哪天走了运,就让爷尝尝鲜呢!”男人抬起手背擦擦口水,意犹未尽似的:“脱了衣服,老子和那些公子哥可说不准谁更能喂饱那小娘们!”
那些肮脏的充满侮辱性的词语,如同淬了毒的利箭,一根根精准无比地射向贺斩的耳膜,刺穿他的理智!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瞬间席卷了贺斩的全身!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沸腾,疯狂地涌向头顶,将他整张脸乃至脖颈都涨得通红发紫!
那些话不是在诋毁姚筝,而是在羞辱自己这么自己,欺辱自己!
贺斩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额头上、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球也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布满了血丝!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用如此污秽的语言,去亵渎她?!去议论那个在他心中如同皎月、如同净水、不容丝毫玷污的人?!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制、姚太太关于规矩和界限的警告、李掌柜关于人情世故的教导......在这一刻,全部灰飞烟灭!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撕烂那张臭嘴!打碎那些肮脏的念头!让这些渣滓为他们的污言秽语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X你祖宗!!”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暴吼从贺斩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他像一枚被点燃的炮弹,猛地从树下一跃而起,以惊人的速度冲向那群还在哄笑的车夫,目标直指那个口出秽言的横肉车夫王老三!
那王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巨力已经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脸上!
“砰!”
贺斩的拳头,蕴含着积攒已久的所有力量和在街头摸爬滚打练就的狠辣,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王老三的面门上!
鼻梁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鲜血瞬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从王老三的鼻孔、嘴里喷涌而出!
但这仅仅是开始!
贺斩彻底疯了!
比姚筝初次雨夜遇到他时更甚!
他骑在王老三身上,双目赤红,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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