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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骑虎难下

小说:

扇拂玉堂春

作者:

墨山风

分类:

古典言情

须臾,周穆抬眼看来,开口道,“其实这次我来,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

苏礼道,“但说无妨。”

周穆放下手中筷箸,正色道,“苏大夫实在是有才之人,这次的事情若不是苏大夫亲自送了那些账簿到我手中,自然是绝无可能将这埵城肃清的。

是以,我想请苏大夫去县衙领了主簿之职。”

苏礼闻言一怔,她抬眸看向周穆,见他神色坦荡,不似在开玩笑。

要说起来,这个职位当然是非常有吸引力了。就相当于有了官身,但是又非朝廷任命,无需考公,薪资还稳定。

小小埵城的主簿,想来她都很有些忍不住的开心。只是……

她忍不住抚摸了下自己嘴边的短须,神色间多了些疑虑和犹豫。她的真身如今十分的不稳定,如若知道的人多起来,风险也是着实不可控。

最为保险的日子,还是安生行医治病,不惹人耳目。

她脸上的深情变化,一错不错地落在了周穆眼中。

周穆面露一笑,“苏大夫不必顾虑太多,如今县衙上下百废待兴,人手亦是不足。我又初来乍到,实是用人之时。

待县衙步入正轨,苏大夫可自行决定留去。不论苏大夫如何决定,穆仰慕苏大夫的才情,县衙之中都会留有你的位置。”

苏礼闻言,心中不由得震动,此人不论所言是真是假,着实行事言谈叫人如沐春风,乃是个收买人心的高手啊。

她暗暗叹了口气,双手举杯道,“如此,苏某亦不便再推三阻四的了。某以茶代酒,敬周穆兄一杯,恭贺你覆职履新,在这埵城一展宏图!”

以苏礼短短两世为人的经验里,亦是看得出来,这位周穆深得圣心。如今虽然从刺史降为一方县令,瞧着从职位上是贬了,实际上这才会是他一路青云的起点。

既然递了橄榄枝来,她也是没有不接的道理了。

饭后苏礼回了怀仁堂,将即将履职去做主簿一事禀告了师父章圣祥。

彼时,章圣祥坐在院中正在如常小酌,闻言一时有些复杂,心中即是高兴亦是有些惋惜。他只觉得这小徒儿十分的聪颖,于医术上又甚是有天赋,如此这么就不做了,着实太可惜。

苏礼连连摆手道,“并不是往后不做了,而是周穆新官上任,又是初来乍到,我去帮把手而已。”

贺兰山如今也是恢复了往日的习惯,平日里歇在怀仁堂的厢房中,逢休沐才归家。此时已是听说了,面上轻笑一声道,“他一个当官儿的,从天子脚下亲派到了这边陲之地做刺史,又接了县令一职,凭什么需要你帮衬?”

苏礼怔怔地看着他,不知如何回应才是。这里面许多的细节,她还从来没机会跟贺兰山说的那么详细,是以贺兰山以为她也不过就是请了县衙内的诸人喝酒吃饭,塞些银钱而已。

最终他能被放出来,乃是那位来了埵城的大官儿,亲自审理查办的,是以案子进展才会如此神速,几日间便翻天覆地。

现下再去解释那许多也没什么意义,苏礼想,更何况贺兰山本就是被自己牵连进去的。想到最后,她嘴唇动了动,却一句也没说出口。

章圣祥见贺兰山的样子,知道他定是又钻了牛角尖,手指着他教训道,“你还不长心,现下这院子里的人,包括你老娘,就是你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亲友了。

你倒是好,不分是非黑白,不分亲疏,我看你读的书,知的理都去了狗肚子里了!”

贺兰山见章圣祥鲜有的怒气模样,也是不敢反驳,低垂了头,梗着脖子,虽未说话仍是不服气的样子。

章圣祥知道自己一向是劝不住这大徒儿,忍不住仍是苦口婆心道,“你在狱中可曾受什么苦?如今你师弟能去县衙任职,将来对我们都是个帮衬。不然,你有什么能去到人家新人县令面前,能说的上话?”

贺兰山心知章圣祥说的不错,但是仍然反驳道,“我等庶民,有什么需要到县官面前去说话的?”

章圣祥一听立时就更加生怒,霍地站起身来,“你那苏家姑娘至今下落不明,她冤不冤?你呢?平白被抓去了牢狱之中走了一遭,你冤不冤?!

如果不是你师弟日夜奔走,担着风险将账簿亲自送去给新任的县官,哪里有你放出来的时候!”

说完仍然气喘吁吁。

苏礼默然一阵,才轻声说道,“主簿一事我已应承下来,必是会去的。到时候,如若他不需要我帮忙了,我再重新执医。”

章圣祥瞧着她的模样,叹了口气,在藤椅上坐了下来,不想搭理贺兰山的模样,嘬了口酒,慢悠悠地说道,“我老咯!你自去奔前程,师父心甚慰。我看那周穆非池中物,将来必不会久留埵城,到时候你再回来执医,我将这怀仁堂留于你。”

此言一出,贺兰山立时瞪大了眼,口张了又张,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声音略略发了抖地低低喊了一声“师父!”

章圣祥接着说道,“唯有一个要求,你这师兄就在这怀仁堂里帮着打理,如今做着什么,以后还做什么。你多多看顾于他。”

说着抬头看她,“可否?”

苏礼见他似是交代后事的样子,心下不由得酸涩,跪了下来,扶住他的藤椅轻声道,“师父身体尚康健,还能行医百年,怀仁堂自还有你的。照拂师兄一事,师父更加不必担心,自是会的。万莫要再提将怀仁堂给我这种话,怀仁堂是您一生心血。”

贺兰山站着看他们师徒二人说话的模样,心中亦是难言地复杂。不知从何时起,师父跟这新来的徒儿就越发的亲近了,他二人对医术的研究与执着,对人对事的看法都有一些他怎么看也看不懂,怎么想参与也参与不进去的壁垒。

他站了几许,猛地转身,自回去了厢房。

如此过去了将近半月,直到周穆上任了七八日,她才整理了衣冠,匆匆前去了县衙覆任。

主簿一职她还不太清楚具体做些什么,是以报了姓名之后,便被领去了周穆书房外等候。

周穆似在与人议事,初来上任,想来极是繁忙的,苏礼安然在廊下站立,仰头看了看这县衙顶上的天空。

时以入夏,天空高阔,晴朗无云,偶有蝉鸣扰耳,她的思绪也就不由自主地飞了远去。她还未去过很多地方,比如凉州,不知那里是何样的天气,又有些什么草药?

对在地图上似乎是甘肃一代?

不知……王爷是否回了凉州,一切可都还好。埵城的一切大约就如白驹过隙一般,会被忘掉吧。

忽地耳边传来书房里的谈话声,渐行渐近,只见来人一把掀开幕帘,从书房中踏出,又回身向周穆行了礼。经过苏礼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而出。

周穆在门边恰看到了苏礼,急忙告了歉,请她入了书房。

二人寒暄一番,周穆将主簿的手印与信证交予了她手上。这才坐在书案前,拿起一封信递与了苏礼。

苏礼一怔,本以为主簿一职与文书相关,应不会太忙,不想这么快就有活儿么?

她双手接了信,在周穆的示意下打开读了起来。

信上笔力透纸,信走游龙,一见这字她眼前就不由得出现了那人的模样,恣意又有些倨傲。

信中叮嘱周穆,虽然陈辞一案已了结,但是边关仍有兵力屡屡来犯,颇为不宁。他前日里亲领了两千兵力,深入了北地,在两国边境交界处发现了一处库房,与西夷兵力短兵相接,最后险胜一筹,发现库房之中其中囤有大量精铁。

这些囤存的铁,还未来得及转移,上面还印有我国官造的印记。命周穆速查。

信中对他与敌军短兵交接的过程只寥寥数语,可是苏礼却心中不由得暗暗后怕。必定是极其危险他才会亲自领兵前去,深入两国边境探查。

这样的大大小小战役,他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苏礼一双眸子在那短兵交接几个字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似乎才回过神来,读完了信双手呈回了周穆的书案之上。

周穆似乎没有发现她的不寻常,只是侧脸看向窗外,白皙的长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几下。他的脸庞白皙,没有武将的杀气和凌厉,长而黑的睫毛甚至有些卷翘,微微下垂沉思的时候,甚至能叫人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在不开心。

苏礼一直是知道周穆是好看的,且温文尔雅,只是她几乎鲜少有机会再拿自己当女儿家看待,是以心中虽然仰慕那番颜色,可也只是看看而已,绝无再多一步的想法。

周穆收回了视线,看向苏礼道,“所以……苏大夫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为何本官非要你来任这主簿了?”

苏礼闻言一笑,“其实就算不任主簿,周县令若是让小人接着查,小人也是义不容辞的。”

周穆扬了扬眉,“哦?周某倒是想知道为何呢?”

苏礼道,“若是我说是为了国家大义,周县令可不要笑话苏某。

苏某虽只是个医侍,行医治病每次只能治一人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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