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中山公园静谧无声。
晚秋的凉意裹挟着潮湿的气息,仿佛在酝酿一场秋雨。
一览无余的宽阔草坪四周,路灯投射出昏黄的光晕。
当大壮赶到时,陈英杰手叉着腰站在远处的树下,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他手作喇叭状朝陈英杰喊道:“你答应让我一只手的!”
陈英杰也大喊道:“就算让你两只手,你也斗不过我。”
大壮咬牙切齿:“等会有你哭爹喊娘的时候。”
远处传来几声虫鸣,两人遥遥相对。
“你过来啊!”大壮不耐烦地喊道。
“蠢猪,你那边有监控!”陈英杰指了指树林前方,“到这边来!”
大壮抬头一看,上方的树冠里果然藏着一个闪着红点的摄像头。
他冷笑一声,大步朝陈英杰走去:“好,今天不把你打出屎来,我就不叫大壮!”
“就凭你个小垃圾?”陈英杰仰头大笑。
大壮想好了,就用刚刚学会的凌空飞踢。
以他魁梧的体格,健硕的肌肉,借助地球的加速度,绝对可以把陈英杰一脚踢飞。
想到这里,大壮忍不住嘴角抽搐,浑身冒汗。
他扯下外套,几乎要笑出声来。
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最后干脆小跑起来。
浑身的肌肉都在发力,他奔跑着,狂笑着,大叫着,看着陈英杰似乎有点惊恐的模样,简直兴奋到极点。
“我会让你见识什么是残忍!”
在快要跑到陈英杰跟前时,他瞅准时机,准备在下一步起跳,给他狠狠地来一记飞踢。
没想到陈英杰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阴险的微笑。
大壮还没反应过来,猛然间脚下一空,浑身失重。
那感觉就像童年时坐过的海盗船,又像是过山车。
伴随着“扑通”一声闷响,整个人跌入了一个漆黑的深坑。
*
大壮摔在坑底,眼前金星乱冒。
他拍了拍脸上的灰,缓过神来后抬头望去。
深蓝的夜空下,陈英杰正蹲在坑边,带着玩味的笑容俯视着他。
大壮怒吼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敢挖坑害我!”
“这可不能怪我。”陈英杰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这里本来种着棵树,今天早上才移走。
我还特意铺了层绿色的毯子,就怕有人不小心掉进来。”
“那警示标志呢,怎么没有警示标志啊?”
“你说这个?”
陈英杰晃了晃手中的木牌,上面赫然写着”注意安全”四个大字。
大壮环顾四周,这是个方正的深坑,足有两米深。
底下铺着厚厚的秸秆,四壁光溜溜的,没人帮忙的话光凭自己根本爬不出去。
他心里一沉,但仍强撑着叫嚣:“你少得意,我这就报警!”
说着在身上摸索起来。
可找了半天,除了家里的钥匙,什么都没有。
“找这个吗?”
陈英杰从大壮刚刚扔在地上的外套里掏出手机,另一只手夸张地捏着鼻子,
“你这衣服臭烘烘的,我拿着都觉得恶心。本来你还有自救的机会,可惜你自己放弃了。”
他晃了晃手机,居高临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以后别来烦我,要么就在这里长眠。”
“你这个卑鄙小人!”大壮嘶吼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看来你已经选好了。”陈英杰轻笑一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开始慌了。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虚张声势,但现在的处境确实很糟糕。
他试图抠挖土坑的壁面往上爬,但土壁太过光滑,根本无处着力。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内心的恐惧也在一点点蔓延。
夜色渐深,秋虫的鸣叫声显得格外刺耳。
大壮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无助,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冰冷的深坑,和头顶上的小小方圆。
*
“你看过武侠小说吗?”黑暗中,陈英杰的声音悠悠传来。
大壮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武侠小说里有种轻功,你可以试试。”
陈英杰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先用左脚踩右脚。”
他虽然心存狐疑,但在这般困境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于是照着指示做了起来。
“对,然后右脚踩左脚。”
大壮跟着他的指示扶着墙,将右脚踩在左脚上。
“继续,加快速度。”陈英杰的声音里满是戏谑。
大壮笨拙地交替着双脚,身体摇摇晃晃,险些摔倒。
陈英杰的声音从头顶上飘来:“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徒步升天了。”
大壮这才明白被耍了,破口大骂:“你这个缺德鬼!”
可上方不再出声,四周重归寂静,只剩下秋虫的鸣叫声。
就在他开始担心陈英杰是不是真的一走了之,突然感觉头顶簌簌落下泥土。
“你干什么?”大壮捂着口鼻。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陈英杰提着铲子重新出现在坑边,“你深呼吸,我往里填土,你踩着土不就能出来了?”
他连连点头。
可当陈英杰铲来的土埋到脚踝时,他慌了:“你这是要活埋吗?”
“怎么会?”陈英杰摆摆手,“如果你嫌不够快的话,我等会儿去借辆挖掘机过来。”
话音未落,天空中竟飘起了雨点。
大壮得意地喊道:“哈哈,连老天都帮我!”
陈英杰却摇头叹息:“那就等雨水把坑填满,你再游上来吧。”
大壮顿时脸色煞白:“我……我不会游泳!”
“真不巧,我会。”陈英杰耸耸肩,“要不你求我?”
雨势渐大,大壮只得低声下气:“求求你,陈大侠,救救我吧。”
“那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在韩沛真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
“好好好,我以后一定注意!”
“不是注意,是保证!”
“好好好,我保证,我保证!”
“好吧,毕竟你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就帮你一把。”陈英杰摇摇头,伸出手来,“来!”
大壮急忙去抓,却发现陈英杰的手滑得像条泥鳅,根本抓不住。
“雨太大了,得加点摩擦力!”陈英杰大喊,“把衣服脱下来垫着!”
大壮连忙脱下上衣抓在手里。
陈英杰一拉,衣服”刺啦”一声裂成两半。
“把裤子也脱了!”
大壮迟疑了一下。
陈英杰催促道:“命重要还是脸重要?”
无奈,大壮只得脱下运动裤。
可裤子材质太滑,拉着拉着也撕裂了。
“还有办法!”陈英杰喊道,“你的外套加上我的衣服,打个结绑在一起!”
“你真聪明!”大壮由衷赞叹。
雨势渐大,水已没过小腿。
“好了没?”大壮焦急地问。
陈英杰赤着上身说:“还差一截。”
“那怎么办?”
“把内裤给我!”
大壮犹豫不决。
陈英杰急道:“水很快就要淹到脖子了!咱都是男人,怕什么?你看我都脱了,活命要紧!”
看着陈英杰裸露的上身,大壮咬咬牙,脱下那条红色内裤递了上去。
就在陈英杰接过内裤的瞬间,一道白光划破夜空。
“打雷了?”大壮惊慌失措。
“应该是吧,快上来!”陈英杰递出缠着衣物的手。
大壮死死抓住陈英杰的手,拼命向上攀爬。
雨水让墙壁湿滑异常,双脚根本找不到着力点。
“用力拉啊!”大壮朝上喊道。
“记得我之前说过要让你一手吗?”
陈英杰忽然问道,声音里带着诡异的笑意。
“什么意思?”大壮心里一沉。
“就是字面的意思。”
话音未落,大壮只觉背脊发凉,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去。
摔在泥水中时,他才发现手里攥着的竟是一只假手。
“你输了!”陈英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以后别来烦我,不然我会让你死得更难看。”
大壮躺在及膝的污水中,破口大骂。
待走远之后,陈英杰掏出手机拨通了消防队的电话:
“喂,不好了!我在中山公园遛狗,看见有人掉进坑里了,麻烦赶紧派人过来救一下!”
夜雨淅沥,坑中传来的咒骂声渐渐被雨声淹没。
*
距离高考228天。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案上,韩沛真正在批改模拟考的试卷。
不知不觉中,猛然察觉一道炽热的目光。
悄悄瞥了一眼,感觉陈英杰似乎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心里一阵慌乱,轻咳了一声。
抬起头,却发现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像是在出神,时不时还笑出声。
她疑惑:“你在笑什么?”
陈英杰捂着嘴:“没什么……”
但过了会儿,他又捂起嘴,肩膀忍不住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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