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踱步来到池塘边,那里空无一人,只余下杂乱地荒草在风中发出萧瑟的簌簌声。
那个她养了五年的小姑娘,带着温润如玉的青年消失不见,连一缕灰尘都未留下。
除了司黎,似乎再也无人记得他们。
身为靠执念存活的祭魂尸,当执念放下的那刻,宋瑶与那白骨一同消散。
她放下执念,送自己去往生,再不用被虚无的仇恨困在世间。
时隔二十五年,拥抱着错恨的爱人。
生未同寝,死要同穴。
手腕上庆儿送的红绳发出耀眼的白光,司黎的心口蓦地一阵抽疼,只是瞬息之间便消失,她无措地伸出手抚向自己的心口。
鼻头一阵酸涩,她有些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气血上涌,被十二时方盘重伤的经脉开始隐隐作痛,唇齿间逐渐慢上血腥的气息。
“阿黎?”
容九阙的声音响起,司黎怔然抬头,不经意间与他身后的人对视。
晏行寂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安静沉默地看着她,眸中的情绪复杂难辨,薄唇紧抿。
司黎读不懂,只觉得他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些伤心。
“我……”
她的声音刚刚响起,眼前的空间恍若扭曲,视线模糊不清。
意识逐渐脱离躯体,浑身无力,纤细的身躯朝后仰面倒去。
晏行寂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淡然的神情一寸寸瓦解,慌张朝她跑来。
她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
他们在喊她——
“阿黎!”
昏迷之前她倒入了一个怀抱。
清冷霜寒,淡淡的雪松香,像是山涧的清水澄澈干净。
***
江阳县,客栈内。
容九阙看向坐在桌边沉默寡言的人。
晏行寂只是茫然看着床上安然沉睡的少女,目光好似没有焦点。
容九阙抿了抿唇,随后道:“剑尊,此番我需赶回妖域护送十二时方盘,此物是我妖域神器,事态紧要,容不得耽误。”
晏行寂依旧没有说话。
容九阙顿了顿,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司黎脸色苍白,闭目无知无觉,她已经昏迷了五天了。
这五日晏行寂便是这般守着她,任凭容九阙如何说都不肯挪动半分。
容九阙的声量也降低了些许:“剑尊,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阿黎这些时日,你所怀疑之事至今不过是你的臆断罢了,请剑尊自重,我会很快回来。”
最后再沉沉看了眼少女,容九阙别过头去转身离开。
日头渐渐西沉,最后一缕霞光消散。
安静坐了许久的人终于舍得动了动,长睫轻颤,晏行寂起身朝司黎走来。
她被十二时方盘所伤,本就损伤的经脉愈发薄弱,虽已经为她疗伤,可醒来还需要些时日。
晏行寂就站在床边看着她。
随后,青年俯身将少女抱起,为她加上件厚披风,转身大步迈出房门。
他召出敛镜,带着怀中安睡的人御剑离开。
青霄剑宗,雾玉崖。
晏行寂将司黎搁置在床榻上,少女顷刻间便陷落进厚厚的褥子当中。
当年阿黎最喜这种软床,往往要铺上两层被褥才肯睡。
他看着她的脸,还是没能忍住红了眼。
晏行寂的指尖颤抖,触碰上司黎的指尖。
微弱的灵力探出,少女莹白的指尖上一滴血珠渗出。
晏行寂的动作极轻,像是害怕弄疼了她一般。
他小心翼翼取来那滴血珠。
屋内昏暗无光,床边端坐的青年脊背瘦削挺拔,为少女盖好薄被,随后转身离开。
这世间能以假乱真瞒过他的法子,只有那一个。
东海浮屠川,漫天大雪纷飞,高大挺拔的青年款款行走在霜雪之中。
晏行寂推开房门,屋内寒冷清寂的令他浑身发寒。
少女安静地躺在玄冰之上,容颜依旧清丽。
他看了许久,眸光缱绻温柔,瞳孔却在隐隐颤抖,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他将瓷瓶里取来的血珠滴落在少女身上。
虚幻朦胧的光亮浮现,莲花清香扑鼻而来,那具他与之合枕而眠三百年的身躯渐渐虚化,最终变成一朵雪莲。
满室寂静中,一声轻笑蓦地传来。
那笑声带着呜咽,带着嘲讽。
带着无尽的绝望。
***
司黎仿佛做了一场大梦,梦中那些虚无飘渺的记忆让她额头满是汗水。
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十天之后的晚上,心口处的疼痛早已消失不见,周身温暖舒适,毫无半分疲惫疼痛。
而鼻息间是熟悉的熏香,身下是柔软温暖的床褥,她坐起身看去,屋内芙蓉纹路窗半开,窗下搁置着一方软榻,靠墙一侧摆着梳妆台,琳琅满目摆满了珠钗首饰。
这是……雾玉崖。
青霄剑宗的雾玉崖。
她与晏行寂成亲那年所住的地方。
即使过去了三百年,她依然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
这里依旧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纤尘不染,楼阁飞檐,看得出来晏行寂有好好照料。
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留下他们缠绵的痕迹,床笫间、窗台旁、软榻上、书案间、以及外面的温泉边,那一年晏行寂压着她在每一个地方,哑着嗓子低哄着她一遍遍说爱他,承诺一辈子不会离开他。
他们在晴天温柔接吻,在雨天炙热缠绵。
这里处处都是两人的记忆。
她被晏行寂带来了雾玉崖。
他为何要带她来雾玉崖?
这床垫从未如此滚烫,她只觉得自己怕是要活不过明天了,翻身下床穿上鞋便往外冲。
屋门打开,司黎眼眸一亮急匆匆便往外跑。
她脚步刚迈下台阶,眼眸刚一抬起,瞥见院中树下那抹白影。
月光下,他就那么站着,不甚在意地朝她看来,清隽的面容上神情平淡,乌黑的眼眸中有种风雪俱灭的清寂。
司黎艰难地扯出笑容,妄想垂死挣扎:“剑尊晚上好啊。”
青年一步步朝她走来,步调缓慢像是踏在她心间上。
“晚上好。”晏行寂神情不变,“司姑娘。”
“你被十二时方盘的力量所伤,昏迷了十日,我已为你疗伤,现在身子可还好?”
司黎颔首:“无碍。”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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