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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94 薪火不灭

小说:

江东风华录

作者:

折鸢流水

分类:

古典言情

孙权抬眸晃了一眼张昭离去的方位,可只是那么浅浅的一眼,他依旧回身伏于蒲团上,泪浸三寸。

直至天将破晓,灵堂已有人沉睡,四顾凄凉,母亲和翊弟虽从未催他,可却依旧以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他仰天长息,支着冰凉的地面慢慢起身,循着张昭的踪迹,一步一挪,身影孑孑。

“孝廉,奈何哭息不止。”

孙权方入侧堂,未掠过屏风,便先闻一道沧桑而冰冷的质问声,似是等他久矣,等到这短短八字,皆字字沉重而清晰,似已在心下质问过千百遍。

他只得苦笑,直至缓步行于张昭案几前,那里有张昭早就备好的席与凭几,案上有烛台,烛火摇曳之外,是已深蓝的天色。

一夜雨尽,潮湿的空气里,每一步伐,都更显沉重。

沉重的步伐,沉重的心绪,随着孙权沉重地入坐于席,只闻他苦叹不已,笑自己无用:“我无威望,更无武力,不知以何保下江东。”

“当初将军于丹阳募兵,险被山越害至危殆,那时的他,恰如你此番年岁。”张昭追忆往昔,看到如今也是年十九岁的孙权,一时恍惚,眉眼之间,竟看到孙策的重影。

“我……”孙权垂首自惭,他明白张昭是在宽慰,可他更明白自己和兄长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

兄长一世威武,兴平二年下江东破刘繇,建安元年定吴、会两郡,建安二三年收丹阳、平叛乱。建安四年定庐江、破黄祖。建安五年,收豫章、平庐陵鄱阳,北伐广陵。

天下谁人不识君!

可……他竟逝去,竟真的弃江东而去。

兄长遗愿不苦苦舍江东与孙氏,孙权明白,他必须尽全力保住兄长的基业,才不愧对兄长弥留之际的苦苦呼唤。

如今孙策唯一的托孤重臣在他面前,他该是时候仔细思考未来。

孙策留下的直隶军团共亦万人,远有故友周瑜、太史慈、吕范,近有亲戚徐琨、孙河、李术,皆是拥兵甚重。

放眼望去,他们皆忠于孙策、臣服于孙策,但……和他孙权可没有半点关系。

兄长身死,他无威望更无将帅经验,江东政权必定动荡,孙权料知此中必有人会反,可他还是不希望见到那一天。

“孝廉,可欲一保江东。”张昭打断孙权的思绪,再度问其心意,亦是试探他的决心。

“虽死不悔。”孙权立即应答,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双眸怒睁,泪水盈溢于面,他拳头紧握,咬牙切齿而道,可泪水,仍是按捺不住地涌出,心中的悲痛只增不减,似一壶坠落深渊的酒盏,欲醉酣自己,可又不得不清醒。

张昭直直地凝视他的双眸,厉声拍案斥道:“可如今奸宄竞逐,豺狼满道,你仍在此哀泣兄长逝去,发泄悲痛,不啻开门迎盗,如何守我江东!”

孙权闻言恍然怔神,深虑良久,他以颤手擦去泪水,起身拱手行大礼,单膝跪于地,又昂首携佩剑辟邪出鞘,将剑柄与张昭,剑之锋刃直抵自己喉咙,将性命全数托与张昭决定,应他那句,‘虽死不悔’:

“仲谋年少虑事不远,威望薄弱。愿以禅让,望公遂兄长遗愿,保得江东安平。”

辟邪剑是兄长在他出征广陵时托付之物,他的意图,已是明在案面上。

要么,张昭取他而代之;要么,张昭需以心无旁骛辅佐他。若有一者动摇,或两心猜忌,定惹江东动荡,两败俱伤。

张昭眸中兀地闪过一丝惊愕之色,心底恍被触动,他想起那年,他为避中原祸乱南下渡江,恰好遇到了同样渡江南下的孙策,孙策亲自造访于他,后又升堂拜母,共论天下。

那时的孙策连胡须都还未长全,眸光坚毅,无泪无悲,那青涩却英姿萦眉的模样,他永远也忘不了。

见孙权决绝地剑指自己咽喉,这一刻,他仿佛见到了当初那个少年孙策,他似乎明白了孙策为何执意将江东托付与孙权。他本以为孙权优柔无断,年弱蒙昧,如今似才发觉,或非凡才。

他明白孙权的顾虑,前有孙策五年之间扫荡江东,大权在握足以问鼎中原,而他孙权和孙翊、孙匡皆在兄长庇佑之下,未曾崭露头角,心忧己身不足,太过正常。

张昭还发现,孙权的顾虑,只在威望与自身武力之上,他将薄弱之处尽皆暴露,全权交由眼前之人决断,此番敢赌的魄力,像极了讨逆。

张昭捋须沉吟,声色萦满期待,偌大的期待:“夫为人后者,贵能负荷先轨,克昌堂构,以成勋业也。孝廉,你可能如此?”

“权不知勋业能与不能,但抛热血,为兄长固守江东基业,虽死不惜。”孙权立刻应声而答,他已知晓,张昭的选择。

“好!”张昭颔首捋须,凝视着孙权抵在喉咙前的辟邪剑锋,叹道:“此剑,快拿走。”

孙权静静地仰首凝望张昭,四目相对,眸光交汇之际,他将另一只膝盖也弯曲,落与右膝并跪,双手横呈辟邪剑,作赠与张昭,决然道:“张公在上,请受权儿一拜!”

“快快请起,昭担不得此。”张昭轻叹而扶,可孙权决意如此,他如何使力也无果。

他记得,唯有太夫人吴琼,偶会唤他一声“权儿”。如今孙权以父子之礼与他作拜,其意昭然,可他不能如此作认,更何况,吴琼尚在,他认义父,不合礼制。

孙权双眸噙泪,可悲愁之色已不再蒙与他的眸前,他含笑摇首,毅然而躬身伏于地,而双手仍作呈剑之姿未变:

“仲谋年幼丧父,今兄长又离委,念年尚弱,因心下忧愁。但得张公为佐,仲谋定舍命同行,绝无退避。若有违此,张公请以剑决我!”

张昭猝然阖目叹息良久,知再推辞,孙权定不罢休,便收走他所呈的辟邪剑,系佩于腰间,忽又掀眸而凝神,携来剑孙策的佩剑“百里”奉与于孙策灵堂方位,肃声道:“故主灵前,昭以命起誓,愿辅佐嗣主,死生不弃!”

誓罢,张昭将百里剑亲手传给孙权,由以双手扶孙权起来,彼时孙权或因久跪而身微轻晃,但他却小心翼翼地怀拥百里剑,近贴于胸膛,这是兄长之物,剑或有灵,则兄长之英灵,定附之上!

孙权怀剑恍惚之际,张昭捋须沉吟,叹道:“孝廉,随我来。”

孙权将百里剑收好,颔首而随张昭进入内室,眸光聚而神坚,攘臂而开。

张昭携来将军盔甲军装为孙权一一更替,整理衣襟腰带之际,或有些许诧疑:“绢纱蒙眼,是欲藏拙?”

孙权认真回道:“张公可还记得步练师,会稽郡府中,同为学子。”

“记得。”张昭微顿了顿,道:“你心中有她。”

孙权:“……呃!”

孙权猝然沉默之际,张昭系与他腰间的葛带也刹地紧了三分力,孙权赶忙解释:“我知与她再无可能。但她是离去为我寻药医治双目,我会永远铭记。”

张昭微微点头,整理好孙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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