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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86顾盼江东

小说:

江东风华录

作者:

折鸢流水

分类:

古典言情

练师噙泪摇首,辛夷又见身后不远处孙权亦在送灵,不需再有猜测,能值得练师落泪者,此棺中之人,已不言而喻。

“不……”一股悔意涌上心头,辛夷含泪锤棺,久不能平息心绪,若她拦住步翾出仕,是不是还有一丝改变结局的可能……

黑云垂野,斑鸠绕旋,踏在浅雪地上的脚印连成一条细窄的小道。

将军府外,吴太夫人出于前堂,主持这丧葬之事,尽力拖延这一噩耗传入路礼希耳侧的时间,她于路礼希也算旧识,如此哀事,谁也不愿见到。

可此般大事,举县皆闻,未至黄昏,路礼希便已得知。

时已入建安五年春正月,却仍飘雪如絮,凄寒透骨,路礼希在袁楚的搀扶下执伞而来,步练师跪坐在步翾灵柩前,潸然泪下,不敢抬首看母亲,唯余垂首不语。

“阿翾,阿翾!”路礼希锤心泣血地冲伏在棺椁旁,声嘶力竭,凄魂透骨,她慌忙推抬棺木,她不相信那里面躺的是她的儿子。

练师扶住母亲的胳膊,哭声哀求:“娘……就让他安心地去吧……”

路礼希双眸已殷红,何人阻拦也无济于事,她拼尽全力推开棺椁,只迎来双眸猝然震颤,瞳孔收缩。至此,她不信也得信,得证噩耗,霎觉身心俱碎,轰然似魂销神散,伏在梁柱上不断咳嗽呕血,泣不成声,直至气促而昏阙倒下。

“阿娘!楚楚!”练师忙起身跪行而扶母亲,以身体挡向路礼希昏倒处,作肉垫而护。

恰是时,一旁冷静到诡异的袁楚兀地拔下发髻中的簪子,发丝散落之际,她将双眸闭阖,以全身力劲,直将簪末刺向喉咙,“阿翾等我……”

两珠泪水自袁楚眼角滴落,徐辛夷立时移步近身扣住袁楚手腕,将簪子抛于地下,却不慎伤到袁楚的右肩,血溅三尺,洇红一片。

容不得迟疑,辛夷忙将袁楚双手绕背而牢牢制住,又以绢帕堵住她的嘴以防咬舌自尽。潜制住她后未及半晌,辛夷果断地唤求明宜:“明宜帮我!”

张明宜自朱然身侧来至,压住拼死挣扎的袁楚,又从佩囊中取出一方小布抹于袁楚鼻前,令她速速昏睡。

“快,带路太夫人与袁姑娘回内院!速唤医者来!”谢清缨令侍女带两位苦命女子前去歇息,并亲自领路,抬脚离去。

练师恍惚之间,起身见礼作谢:“多谢夫人。”

谢清缨回眸见她面容,不由地后退半步,她已然明白这是何人,她忙再上前,执练师那冰冷的双手:“妹妹想是几夜未合眼,快也歇息,此处,有我与母亲。”

练师含泪摇首,继续跪在步翾灵前。

吴琼长叹息,沉重而心疼地与她劝道:“绯铃尚在内院与灵泽作玩,练师,去陪陪她罢。”

“阿璎……”练师恍惚起身,磕磕绊绊,摇摇晃晃地循记忆中的路线,寻入内院,辛夷与明宜对视一眼以作别,她果断跟上练师,步步紧随,不断地忧唤:“阿珧,积雪方散,小心脚下湿滑!”

练师拼命地向内院跑去,这一方亭台楼阁,似熟悉又陌生,她绕绕停停,不知觉已迷失在这院宇中。

“阿姐!”步绯铃听闻辛夷的唤声而寻来,喜见姐姐,便一个箭步而冲上去。

“好哇绯铃,跑得真快!”一旁的孙灵泽收舞弓箭,她年龄略小绯铃一岁,在绯铃面前,竟颇有一副大姐姐的风范,待追近些,顿时也喜色满面,“练师?练师姐姐!”

步练师蹲下身迎抱妹妹,辛夷见状则立刻冲上前去抱走孙灵泽,一脸懵然的灵泽不禁诧问:“三嫂嫂放我下来啊?”

辛夷直把灵泽带去一旁,低声诉说。

绯铃见姐姐双眸红肿血色俱亏,忙抓住她的手腕开始把脉,喃喃嘀咕:“这几日孟然姐姐教了我不少医理,我一定比之前还要厉害些!让我看看,阿姐你……啊!发生何事?何人欺负你!”

步绯铃颇有医术天赋,此般年岁已得顾若惊叹,把脉不过一瞬便知姐姐心绪不宁伤及神思,那稚声稚气中萦斥着无尽的担忧与心疼,急将肉嘟嘟的双手托住练师的脸,眨眼而含笑,努力传递暖意与爱意,温暖姐姐,“有阿璎在,姐姐一定会再笑起来!”

殊不知,闻此语,练师更是潸然泪下,她一把抱住妹妹,躲在妹妹的脖颈肩侧忍声哭息。阿兄自荆州归来性情大变、阴晴不定,唯有妹妹能哄得他半分开心,若说步翾对她们的感情,定是爱练师多些,疼绯铃多些,都是他疼爱的妹妹们啊。

渐渐,绯铃嗅觉一丝丝奇怪的气息,是焚物灰烬的气息,也是……死人的气息。难道说,阿姐是随死人一同归来?那……

“阿姐……兄长呢?”绯铃迟疑地问出这一声,却闻练师浑身似抽搐般颤栗了下,她与姐姐紧紧相拥,如何没能察觉。

“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去找阿翁了,和阿翁同去一个没有战乱流离的年代,他们在为我们探路,好等我们来日同去,对不对?”步绯铃抬臂紧紧抱住姐姐,满容梨花带雨,声色却极其坚毅,无一丝哽咽。

练师颔首而无言,只余她与妹妹紧拥在侧,相互慰藉。

良久后,练师请辛夷带妹妹去照顾母亲,而她继续在灵堂里陪伴步翾。

深夜烛火晃晃,步绯铃缓缓行至灵堂,叩首三遍,与练师一同跪坐而守,无声无息,她将野草手环焚毁于步翾灵前,植物根茎的纹路十分清晰,如暮春三月的江南烟雨一般色彩,灰蒙蒙地、青雾雾地。

那是步翾哄她时教她的编织手法,可惜兄长,再回不来。

“阿兄曾与我讲,他若身后,愿葬于秣陵钟山。”绯铃稚嫩的声色里充满了沧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已知死为何物,已知悲为何情。

“何时之事?”步练师双眸浸润,她不知此事,更不知兄长是何时与小妹诉说此事,难道,他早有预料?

“他离开舒县去寻阿姐时,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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