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绯愣住了。
苏轻辞给她系胸前的扣子时,她才想出来一句回应:“想得美。”
“嗯。”他承认。
“能有现在的状态你就该偷着乐了。想要更进一步?得寸进尺。”
她玩笑的语气也能刺痛他。明明已经系到最顶上的一颗扣子,无需再低头,可他脑袋深深埋下去,让她看不见他的落寞。
他说:“是我贪心了。”
可是,贪心,往往是因为拥有的太少。
他从不曾真正拥有过她。
“抬头。”
苏轻辞听见染绯的命令,但没照做。
染绯又说了一遍:“抬头。”声音更坚决。
他还是定在低处没动。
染绯退后半步,他的手指从她胸前滑落,一下子空了。
他的心也空了。
可脸颊两侧突然多出一份触感,他垂眸,不可置信地发现她托住了他的脸。
染绯强忍疼痛,缓慢但坚定地非要把他脸抬起来。
失血过多的手是冰凉的,与她平时小太阳一般的体温不同,此刻正微凉地刺痛他的皮肤。
他只觉得被她手掌覆盖的地方,全部结冰了,由表及里地冻住。
皮肤僵硬,骨骼也僵硬,他就这么僵硬着听她的笑声。
“哈哈,你这睫毛上挂着的是什么呀?掉小金豆豆了?”
他看着她的手指逼近,仿佛想要碰一碰那些晶莹,看它们到底是不是眼泪。
苏轻辞轻柔地用手掌包住她的手指,截停在他眼珠前一寸的地方。
“别乱动,小心伤口再开裂。”
他直起身,睫毛根部的水泽刹那间蒸发干净,一点儿可疑的痕迹都没留下。
好强的灵力,万能的存在。
染绯感到不平:“你不许再用你那破灵力。”
苏轻辞抓着她的手指慢慢放下她的手:“这个不能答应你。”
他需要保护她。
染绯头槌砸他:“你说你贪心,还真没说错。”
“对,我贪心,所以我能问……”
“不能。”染绯甚至身子还贴着他,但她的话却背道而驰,“不管是什么,你都别问。”
她贴着他补了句:“现在这样,或许就是最好的状态。”
-
无月花谷的一半被烧光,这可不是小事。
按理说,路驰风作为星辰之战的总负责人,应该要将这一消息告知灵虚宗的宗主及长老……
假如路驰风在秘境之外的话。
他现在身陷囹圄,在无月半花谷中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出口,他甚至开始怀疑,或许指向出口的线索已经被苏轻辞一把火烧光了。
头顶上的太阳越热烈,他内心就越焦躁。
兜兜转转,路驰风又见到了他那个刚寻回来不久的五弟。
五弟的大师兄同他打过招呼,问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路驰风无奈笑笑,问道:“你们收获如何?”
石川柏戳了戳奚南星,低声提醒他:“你来讲。”
奚南星:“啊、啊?我吗?”他面对路驰风总有点紧张,清了清嗓子说出他们的发现,“我们感觉,花谷里的东西好像在移动。”
路驰风一惊,迅速回头去看。
果然,那三间小房子的位置与之前相比,明显发生了变化。
之前三间房子并排而立,而现在,它们呈三足鼎立状。
奚南星说含蓄了,这不是“好像”。花谷里的东西,确实在移动。
路驰风走了两步站到山丘最高点往下眺望。不止是房子,花谷里的树木、花草都发生了位置上的改变。
这种变化缓慢而持续,所以他们从旁经过的时候,并不能立刻发觉。当他们停下脚步,专门寻找哪里有不对劲时,才会猛然发现。
这种程度的异常,路驰风本该能发现的。
可他被一件事情分了神。
这么多年,父皇不问国事,几乎将权力全让给他,并非因为父皇对他放心,或是父皇为人大度,只是因为与国事相比、与掌控一个国家相比,父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路驰风这么多年扮演好儿子、好太子,暗中培植起来的势力遍布皇宫内外。
他当然知道那盘从三十年前,就开始在天权国一个小村子里布下的棋局。
生村里的人,在替父皇用孩童鲜血和权贵气运浇灌一粒种子。
只不过今年的浇水活动出了岔子,皇后的外甥,也就是所谓的“大祭司”死在了生村,整个生村不复存在,润生河也失去了神秘的效力。
更重要的是,父皇似乎靠分身出现在生村,却依然没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也就是,那颗种子。
旁人或许不知道父皇的实力,但路驰风清楚。魁星大陆上,没有人比父皇更厉害,只要父皇出手,哪怕只是没形的分身,都能所向披靡。
路驰风二十多年人生里,没有听说过谁比父皇更强。
而那么强的人,牺牲了那么多条性命,毫不在乎损不损阴德,只为了一颗种子。
路驰风有想过去生村找找那个被父皇视作眼珠子的宝贝,可次次都是无功而返。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颗令强大无敌手的父皇魂牵梦萦、哪怕肉身魂力皆受损也要得到的宝贝,竟然就轻飘飘地出现在他眼前。
路驰风站在山丘上,忽然一阵暖风拂过,带着焦糊的干燥气味和淡淡花香。
君正园想带着那颗种子出去,就必须等他们一起开启秘境。现在,即便种子在君正园手里,也不要紧。
离开秘境之后,自会有人让那颗种子去它该去的地方。
奚南星怯怯地问:“太子大哥,你找到出去的办法了么?”
“还没。”
“那你、你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奚南星还是头一回见到,路驰风脸上露出如此放松的表情。
路驰风端正了神色,紧了紧后背:“你看错了。”
起伏的焦黑山丘背面,无人可见的地方,君正园和裴雪心对着解开的手帕瞪大眼睛。
然后皱眉。
裴雪心犹豫发问:“不是说是种子吗?”
君正园对着摊开在掌心的手帕也犹豫了:“现在应该还算是种子吧。”
湿润的泥巴里,一根透明的小芽挤破坚硬种皮,顽强地冒出了头。
“透明的草,这我还从未见过。”裴雪心感叹。
君正园没吭声,他还不是也没见过。
“刚才,多谢你提醒我该怎么应对。”他向裴雪心道谢。
裴雪心惊喜道:“三殿下,我们之间何须讲这些生分的话。”
君正园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将裴雪心推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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