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绯等人抵达原城的当晚,天生异象。红光布满天穹,却不让人感觉诡异,只觉神圣。
那仿佛是充满灵性的召唤,集天地精华、即将诞生于世的宝物,在做最后的冲刺。
空气热得像是每三步都燃着一团炭火,让人不禁怀疑天上红光是地上火光映照的结果。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短暂出现,又迅速消失,宛如从未来过。
人眼睛里的渴望比天空红光更亮。
染绯被突然爆发的红光亮得睁眼,外间左护法敲门同她讲:“染姑娘,十五已经给我传音,我去寻他。”
染绯“嗯”了一声回应。
左护法叮嘱十六照看保护好里面那位,就离开了。
十六原地转了几圈,来回踱步。不是,他前几天还对里面那位痛下杀手,左护法让他保护她,左护法怎么想的啊!
染绯披被子下床,猛地拉开门,十六耸肩转身,满脸惊愕地看着她。
染绯语气嫌弃地说:“大晚上的,别在屋里散步。”
十六懵懂:“哦。”
门关上。
十六望天,天红亮红亮的,比白昼还刺眼,哪里看得出是大晚上。他愤恨地瞪了一晚上里间隔门,直到嘉香楼外红光逐渐褪去,太阳的白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内。
染绯终于起床,十六打开飞行法器,两人同乘一舟,飞往丸泽森林。
丸泽森林里,苏轻辞坐着,左护法和十五站在主子身后。
十六的飞舟停在苏轻辞脚前。
现在的天色看不出半点异常,苏轻辞的脸色也看不出半点异常。
染绯今天穿了一身夹竹桃红,显眼又精神,端坐在飞舟里。十五忍不住凝望她比桃花更娇艳的面庞。
苏轻辞发出一声冷哼,斜斜抬眼,眼白多过黑眼珠。有面具遮挡,森林里又人声鼎沸,无人发现他轻蔑的表情。
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不紧不慢站起来,行至飞舟旁,伸手到染绯面前。染绯配合地娇羞一笑,柔荑放进他掌心。
“我天,那是神夜门门主吗?”
“眼睛好痛!牙齿好酸!”
苏轻辞如愿以偿收获许多道倒吸凉气的声音。
染绯下了飞舟,十六却没立即收起飞舟,而是俯身从船舱里掏出一个硕大无比的食盒。
不用染绯多说什么,十六自动自发布置好小桌,一一布好食盒里的菜。
原城口味偏好酸辣,菜色与皇城大有不同,染绯对此很是喜欢,她怕离开原城就吃不到正宗风味,让十六帮忙打包。
十六幽怨的小眼神剜她,敢怒不敢言地去了。在染绯看不见的地方,十六狠狠发泄,对嘉香楼后厨的人吩咐:
“装,给我塞得满满的!我看撑不死她。”
嘉香楼人笑逐颜开地满足财神爷的要求,并且专门找来了最大的食盒。
染绯坐在苏轻辞身边,两人交椅之间只隔了一拳距离,如果同时屈肘放在扶手上,胳膊和胳膊就能打照面。
苏轻辞气定神闲地靠坐在交椅里,两条胳膊架在扶手上,双手手指交叉,顺势搭在腹部。
他整个人的气场,与丸泽森林格格不入。
自打圣音寺广传灵药消息,天下人争先恐后赶往此地,生怕灵药落入他人囊中。昨夜天降异象,更多人涌入森林,追寻混沌九花可能存在的踪迹。
有的十分确信自己的直觉,一通分析后,断定花会开在某处,于是早早安营扎寨。
有的没有定数,不敢轻易抉择,毕竟混沌九花千年开一次,下一次花开,他们之中又有几个能目睹,于是在森林里兜兜转转,到处踩点。
唯独苏轻辞不动如山。
就连认为此处是混沌九花出世地的十五,都不如苏轻辞淡定。
十五根据破旧的丹经,找到一处飞流不息的瀑布,瀑布下的潭水清澈见底,潭水里没有任何活物,连根水草都没有。
苏轻辞好像比十五更相信十五的判断和选择。
苏轻辞一晚未再出现在染绯面前,她还在十六的飞行法器上坐着的时候,乍一看树荫下凝神远眺的他,以为这人昨晚到哪儿吸阳气去了,精神饱满,神清气爽。
殊不知,被他折腾了一夜的神夜门天枢国分舵舵主,此刻正屁滚尿流地四处查访,脚不着地,心提到嗓子眼。
染绯夹起一筷子凉拌菜送入口中,冰冰凉凉的,清爽开胃。原城的菜哪哪儿都好,就是菜量过分的大。
她换了双筷子,夹起一坨肉,递到苏轻辞嘴边。
苏轻辞微微侧脸,垂眼看她。
染绯表明意图:“你吃呀。”他整个人都瘦成骨头架子,还学别人搞辟谷,但凡照照镜子呢。
她无论如何也要喂进去。
苏轻辞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她。
他睫毛又长又直,下垂眼看她时,乌黑的、存在感极强的睫毛就会排成一条凌厉的线,在眼白上投下阴影。
染绯有点喘不过气,这该死的压迫感。
看什么看?!
染绯扯动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捏着嗓子说:“郎君,张嘴,啊——”
她比夹竹桃红更粉嫩的嘴唇,随着“啊”的声音而张启,饱满的唇瓣沾了丁点菜油,润得发亮。
苏轻辞忽然思考,假如捏住她的嘴唇,这两抹浓艳的粉红会褪色么?褪色之后会不会因为充血,比之前更加鲜艳?
染绯嘴唇热热的,苏轻辞的视线太过肆无忌惮,直勾勾落在她唇上。
虽说她是愿意配合他演戏,可古代人多含蓄啊,不至于做到当众接吻的地步。她还没觉得自己的魅力能勾引得动苏轻辞这种非人类。
但是非人类的思维,谁说得准,万一他真的会为了目标献身,定会打她个措手不及。
为了避免苏轻辞亲上来,染绯先下手为强,直接把肉摁在他紧抿的唇上,找准一个刁钻的角度,突破了他的唇齿防线,总算把肉塞进去了一点点。
苏轻辞终于大发慈悲,张嘴咬住了染绯递来的肉,慢条斯理地咀嚼,始终注视染绯的嘴唇,仿佛好奇不够似的。
染绯头顶一阵阵发麻,总感觉苏轻辞咀嚼的不是兔肉,而是在用臼齿研磨她的皮肉。她右手伤还没好,想端着盘子背对苏轻辞吃独食也不可能。
但她化不适为食欲,吃得更欢了。
苏轻辞吃完一块儿,自己拿起筷子,在染绯吃过的每一道菜都动了一筷子。
他想尝尝她吃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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